第四章 情愫
夜凉如水，风雪呼啸，九黎躺在烧的热乎乎的土炕上，看着素飔费力的将漏风的窗扇一点一点的堵上，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又恨自己行动不便，帮不上忙。
烛火摇曳，映着素飔微红的脸庞，九黎痴痴的看着她。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风雪飘摇，竟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为他遮挡寒凉。受之有愧，心里却又暖和和的。
室内正温，九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素飔说话。
九黎问道，“素飔姑娘可还有其他家人，在下似乎并未见到。”
素飔闻言微顿，回道，“家中仅我一人。”
至此，素飔似乎不愿多说，九黎也不为难。他本意也不是想探听她的私事，只是想与她说说话罢了。
素飔打点好一切，对九黎道，“公子早些休息，我去厢房。”
素飔细致温柔，让九黎倍感熨贴。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含笑，一夜安眠。
第二日天光大晴，九黎醒来时已不见素飔的身影。
素飔为他留下饭菜，就放在他的身边。不远处的炉火已熄，不知她走了多久，去了哪里。
九黎心中担忧，怕她又独自进山追采雪参遇到危险，可无奈身残，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费力的起身吃些东西裹腹，便下地练习行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些恢复身体，不要成为素飔的负担。
暮色四合，素飔归家，看见九黎正趴在地上。他独自一人练习行走，已不知摔了多少次。
素飔忙走上前扶起九黎，宽慰他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公子这伤怕是没个两三月是好不了。公子何必急在这一时，若是加重伤情，岂非得不偿失。”
九黎见她又是一身风雪，担忧道，“你去哪里了？”
素飔放下背篓，里面是一些草药和米面，还有一只野兔。
她说，“我去山上捉了几只野兔和松鼠，到山里的集市换了些草药和米面。这草药是给你用的，米面是我们这几日的口粮。”
她说的轻松，仿佛只是谈笑之间的事。可冬季动物冬眠，深埋地下，可想而知她捉那几只兔子和松鼠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九黎呼吸一滞，心疼又愧疚，若非有他，她一个人的口粮自不必如此费力气。他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通体翠绿欲滴，一看便是上好的物品。
他将玉佩交给素飔，对她说，“我早上便想给你，可你走得早。你拿这玉佩当了，换些吃穿用品，便不必再冒险去打什么野兔。”
素飔看着九黎手中那枚看似价值不菲的玉佩，婉拒道，“山中闭塞，集市也只是以物换物。你这玉佩在外面值钱，可在山里却远比不上能吃能用的东西。如今大雪封山，根本无法出去，否则凭你这块玉佩，便能去找你的家人来接你了。”
九黎执意道，“那你便先留着，何时能用上也未可知。”
素飔想着九黎大概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要给她些报酬方能安心。虽然这玉佩于她无用，但为能使他安心，便先收下了。
吃过晚饭，素飔又要离去，却被九黎叫住，“姑娘昨夜宿在何处？”
素飔道，“在厢房。”
九黎苦笑，“姑娘莫要骗我，我虽腿脚不灵便，白日也硬撑着去了趟茅房。姑娘家中仅这一间房屋，哪里还有什么厢房。”
没有厢房，只有一间破败的柴房罢了。九黎不敢多问，因为他不能想象素飔为了让他睡个好觉，自己却去住柴房，他心中实在感动又愧疚。
话已至此，素飔也有些窘迫。她独身一人，家徒四壁，自小不与人来往，只有这一间住人的屋子。如今家里多了个人，自是局促。
九黎又道，“便是在这屋内打个地铺，也总比外面风强雪盛来的好。”
既然窘境已被戳破，素飔索性也不矫情，抱来茅草铺在炉火旁，再铺上一层被褥，便打算就寝。
岂知九黎抢先一步，不知何时竟挪下火炕，钻进了被窝里。
他看着素飔一脸的惊疑打趣道，“姑娘可是想与在下同寝？”
“我……”素飔不禁微微脸红，一时语塞。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九黎已经闭上眼睛，非礼勿视了。
素飔知道他这是为了让自己睡火炕，才有如此举动，心中微动，涌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接下来几日，素飔没再出门。风雪时大时小，时有时无，这种捉摸不定的天气，即便是有经验的人也不会再上山。
素飔在家中，九黎的生活便丰富的多了，不似自己独处那般无聊。
素飔会扶着他下地练习走路，陪他聊天，给他做吃的，还翻出几本残旧的书籍，供他消遣。
九黎看书的时候，素飔就坐在炉火旁，或做一双棉鞋，或缝一件冬衣，这些东西在集市上都可以换粮食。
九黎经常会偷瞄素飔，几个时辰一页书也翻不动。素飔低着头认真的做着手里的活计，偶尔累了，活动活动筋骨，抬起头若正好看到九黎在看她，便对他轻浅一笑。
每每这时，九黎便会忽生出些岁月静好之感。这般清贫无趣的生活，以前想也不会想，如今却愈发觉得温暖甜蜜。
尤其是素飔对他展露的笑颜，繁若花开，灿烂美好，让他心头涌动，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他想起过往，见过的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哪一桩，哪一件，让他如此心折。
他不知为何，明明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会在当时令他心动，又会在经年之后，总会回想起那一幕——他和素飔对视而笑，明明没有什么好笑的事，偏生一见到她，就是想笑。
许是那时时光静好，伊人在旁，如斯幸福。
可当时却只是道寻常。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