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雪
题记
“传说有蚕女，父为人掠去，惟所乘马在。母曰：有得父还者，以女嫁焉。马闻言，绝绊而去。数日，父乘马归。母告之故，父不肯。马咆哮，父杀之，曝皮于庭。皮忽卷女而去，栖于桑，女化为蚕。”
——《搜神记·女化蚕》。
司徒雪来到朝暮归那日，茫荒难得一遇的下了场大雪。
弥音和思宁似两个小孩子，见到纷扬的雪花欣喜不已，扑在雪中玩的不亦乐乎，却忽听有人敲门。
朝暮归的门，百年千年的响一次，难得有人来。
可茫荒的雪，千年万年的落一次，更是难得见到雪景。
弥音和思宁对视一眼，深觉茫荒的雪比朝暮归的门更吸引人，于是谁也没理那扇被敲响的门，又欢快的玩到一处去了。
自然也是不能指望九黎的，他整日里除了抱着他的花，什么都不理。
是以，唯有玄阙去应门。
玄阙打开门，只见一黑衣劲装女子，持剑倚门而立。她眉目清冷疏离，一派飒爽英姿。
玄阙引她上楼阁，弥音忙着玩没空理她，她便自顾自的坐在一旁，拿起了弥音未喝完的那坛酒饮了起来。
待到弥音玩够了，她已双颊酡红，目光迷离。
弥音见她爱饮酒，觉得遇到了知己，顿时兴奋起来。
这知己嘛，当然要一起喝酒。不是有句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于是弥音有了光明正大喝酒的借口。
是玄阙说，弥音体弱，不宜饮酒过度。所以在他掌管了朝暮归的饮食大权之后，便限制弥音每日的饮酒数量。
弥音喝的不过瘾，多次威胁玄阙，要把他赶出朝暮归。
每到这时，玄阙那双深邃的眼眸就会更加暗沉，风起云涌一般的搅起漫天白雾，好像在说，那我该去哪里呢？
弥音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但是今天，弥音可以底气十足的呼唤玄阙，“阿阙，给司徒姑娘再来一坛木槿酒。”
然后，她就可以偷偷的分而食之啦。
听见弥音的话，司徒雪睁开了醉意朦胧的双眼，看着漫天大雪喃喃道，“木槿花开了。”
弥音纠正她，“不是花，是雪。”
司徒雪闭起眼睛，雪花落在她的眼角，瞬间融化成水滴，像一颗眼泪，柔软温凉，“我与他相遇那一日，也下了雪。”
弥音小口啜着她杯中本就不多的珍贵酒水，懒懒的问，“所以，你来到朝暮归，是求与他再见一面吗？”
这样的戏码，弥音看的多了，颇觉无味。因为留恋，所以不甘，可就算再见一面又能改变什么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不过就是多浪费些时间，与那人多见了一面而已。最后，你终是要走，他终是有一天会把你忘了。
司徒雪却摇头，“不，我想忘记他，与他永世不见。纵然相见，对面亦不相识。”
弥音终于感兴趣了些，这得是多大的仇，要将这人彻底从生命中拔除。
弥音不爱浓情蜜意的故事，却偏爱那些爱而不能得，恨却不能杀的锥心故事。
于是她说，“那你便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若是我觉得有趣，便应了你，如何？”
司徒雪点头，“好。”
弥音又道，“那你能给我什么作为我帮你达成心愿的交换呢？”
司徒雪道，“听说吸食记忆可以增长功力，归主若不嫌弃，我愿将全部的记忆奉上，不记前尘过往。”
弥音一惊，“你可知，有些人活着，便是依靠残存的一丝记忆。你不要记忆，便是抛弃了自己，变成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的人，你可曾想清楚了？”
司徒雪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只道，“想清楚了。”
如果那记忆会令人感到疼痛，还是不要为好吧。
司徒雪这般洒脱，倒是颇合弥音的心意。她笑道，“我不要你的记忆，你就留在朝暮归陪我喝酒吧。”
司徒雪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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