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泥融飞燕子,狗蛋儿乱起名
辣鸡粑粑抖抖翅膀，正巧从门外飞进来。这些天它有空就往外面跑，说是什么熟悉地形。它本就翅膀透明极易藏身，来了这么几天，每日躲躲藏藏的，倒是没见宠物一家有什么反应。它胆子倒也越发大起来，如今竟敢大白天直接回来。
辣鸡粑粑也和我一样，不懂人语。可听了我忧心忡忡的讲述，它看起来并不担忧。虽然略略皱眉，它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这搔首弄姿的样子看得我忍不住一阵恶寒。
真是一只油腻的蝴蝶，亏我以前我还以为蝴蝶是什么美丽优雅的生物呢。我偷偷在内心吐了个舌头。
“傻兔子，可能是他们给你起的名吧。”
“起名？”为什么要给我起名？我觉得自己的兔脑有点搞不懂。
“你看，养宠物的人类都爱给宠物起个名。好像这样就能宣誓主权似的，人类就是这种沉浸在幻想中的动物。”辣鸡粑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回答我。
“什么宠物！我才是主人好不好！你怎么总是颠倒黑白，说我是什么人类的宠物。”翻个白眼，我想辣鸡粑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本来就被当成宠物了嘛。”
“我是主人！我是主人！我是主人好不好！我一个活了上万年的兔子能随随便便去给别人当宠物吗？”
“本来就是嘛，你自己还不承认。”辣鸡粑粑开始嘀嘀咕咕。
“辣！鸡！粑！粑！还能不能做朋友啦？”
“行行行，你是主人，你是主人，你是主人好了嘛。你的宠物给你起了个名。”
得到肯定的我心满意足，决定不和一只不理解兔生的蝴蝶较劲。但是，我的心里还是疑惑满满。
“我有名字呀，我不是叫兔子吗？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兔子，却要起别的名字呢？他们发的音是兔子的意思吗？”我还是不懂，起名有什么作用。
“哎呀，兔子不能算你的名啦！世界上所有的兔子都叫兔子，那还怎么区别你我。你娘叫兔子，你哥叫兔子，你妹妹也叫兔子。这算名吗？这只是一种动物的统称而已。”辣鸡粑粑用半边翅膀挡住身体，看起来有点崩溃。
“难道你的亲人朋友不是都叫辣鸡粑粑吗？”我隐隐觉得……自己的认知好像哪里出错了。
“蠢兔子！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一种叫辣鸡粑粑的动物吗？！我是蝴蝶，是蝴蝶啊！”
我猜我又问错了什么话，因为，辣鸡粑粑又开始疯狂掉粉了。
“我只是名叫辣鸡粑粑！这可是我的专属名。”辣鸡粑粑翻了个白眼，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
虽然我的确以为辣鸡粑粑是蝴蝶的一种……但我怎么会承认这一点。毕竟，我可不想再让辣鸡粑粑翅膀上掉粉末弄脏我的脸了。赶紧打了个哈哈，我试图岔开话题。
“你的名是谁给你起的呀？你娘吗？真厉害呢，我们兔子都没有专属名的。”我决定虚伪地恭维辣鸡粑粑。
“呃…..不是的。”不知道为啥，辣鸡粑粑看起来面色古怪，它气势弱下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反正…….反正，这是我的专属名。他们天天念的那个音节，应该就是给你起的专属名。”
“你不是说拍他们一下就可以了吗，你就那样做就行，反正人类很古怪就是啦。”
“你不骗我？真的不是什么疾病？”
“不是不是，我用我翅膀打赌。”辣鸡粑粑突然变得不耐烦，它又叮嘱了我几句，就独自飞到院子里小菜园去了。
宠物一家很反常，但今天的辣鸡粑粑更反常。平日里，它也总是大呼小叫，可是一直都很有耐心。今天的它却看起来异常情绪化，一会儿炸毛一会儿低落，仿佛有什么心事。你瞧，这会儿又一个人跑到菜园子去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变成嚼着草盯着辣鸡粑粑的身影陷入深深思考。
不对劲，不对劲，身边的宠物和朋友都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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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儿很开心，经过几天的训练，兔子已经达到了叫毛豆就自觉用小爪子碰自己的习惯了。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养宠物的天赋嘛，每次触碰到兔子的小爪子，狗蛋儿都觉得自己都要膨胀了。
养兔子真好。又萌又听话又只吃草，开心就小爪子乱挥舞，生气了也只是没有杀伤力地炸毛。现在还接受了和自己相像的名字，简直完美。
昨日狗蛋儿爹察看毛豆伤势，说是已看出无大碍，剩下的就是好好静养，等待彻底康复。狗蛋儿开心地给毛豆加了一把草，心里又暗暗担忧兔子康复后的离开。他倒是偷偷问过爹的意见，爹只是微微笑着说一切随缘。
狗蛋儿不明白，爹明明也喜欢毛豆，为何却能那么淡然洒脱。
“狗蛋儿，你瞧，咱们家又有燕子坐窝了。”狗蛋儿娘在院子里拆洗冬日衣裳，一排白生生的内芯棉花挂在麻绳上晾晒。又到了燕子北归的日子，狗蛋儿家也和往年一样迎来屋檐下筑巢的燕子们。燕子是庄稼人喜欢的生物，它的到来，更给这个茅屋小家带来一丝红润的喜悦。
虽说一切随缘，狗蛋儿还是尽力提高自己在毛豆心中的地位。撸毛是日常，狗蛋儿没事儿就摸摸毛豆的小脑瓜，再来一通兔式按摩，还会对着毛豆说话聊天。当然，确切地说，是狗蛋儿单方面地说话。
他不知道的是，一向反对毛豆留在人间的辣鸡粑粑也在努力对兔子进行洗脑教育。它每日借出去熟悉地形为由，给兔子带来不同版本的可怕故事。什么人类在家里炖兔子啦，人类把动物关在小笼子里没有自由啦，调皮人类小孩残忍肢解兔子啦等等等等。它立志用讲人类坏话为突破口，让兔子畏惧离开。
一边是温柔的人类陪伴，一边是可怕的人类故事。兔子表示瑟瑟发抖。辣鸡粑粑不知道的是，正是它的故事，让兔子潜意识里更加依赖狗蛋儿，觉得他是最好的最独特的人类宠物了。
日子仍旧平静而有趣地度过，辣鸡粑粑和狗蛋儿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并不懂得彼此心意。辣鸡粑粑自豪自己高超的隐蔽手段，越发放肆大胆；而狗蛋儿并不是没有发现过辣鸡粑粑，只是根本不注意一只蝴蝶的一举一动罢了。
总之，不伤害他的毛豆，一切都好说。
不管怎样，他们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倒是奇怪地和睦共处呢。
虽说辣鸡粑粑一直编造各种恐怖人类故事，但它也的确实实在在考察了整个村庄。这里和它想象中的既相似又不同，它看到的是一个平静和善的世界。走街串巷卖豆腐的生意人、聚在一堆游戏玩闹的人类小孩、门口坐着晒暖的老人、农田里挥汗如雨的农人，他们共同构成了村庄日常图。
没有辣鸡粑粑脑海中的暴力与恐怖，它可以自在地停歇在村庄路边花丛里。虽然偶尔被人类小孩儿追着跑，可他们也只是追几步便分了心，又去闹别的东西。
只是游戏和好奇，而非攻击或捕杀。
这一切，都冲撞着辣鸡粑粑的旧思想。记忆与现实，哪个才是真正的人类世界呢？
辣鸡粑粑的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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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
最近阳光挺好，温度也在本兔能接受的范围内。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吃睡睡晒晒阳光，提醒自己在宠物一家发那个奇怪音节的时候及时拍打他们，用对宠物的爱来忍受宠物每天的蹭毛摸头。不过你别说，其实还挺舒服的……
本来想观察辣鸡粑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除了那一次失态以外，它看起来一切正常。大概是它刚到人类社会不适应吧，既然辣鸡粑粑不愿意说，我也不再胡乱猜测。
我能明显感到右腿的明显好转，宠物终于不再给我的腿部喂草渣，我觉得非常欣慰。身体好转，我的精神也大好，又可以做那个不按生物钟睡觉的熬日兔了！
满足地伸个懒腰，辣鸡粑粑又在捉弄院子里的鸡了。
我还奇怪怎么从来没有听见过鸡和狗讲话。辣鸡粑粑告诉我，这些养在人类家里的动物早就变蠢笨了，被人类喂养，不断退化，最后变成只会叫的蠢货。
明明和我一样第一次接触人类，辣鸡粑粑却一副懂很多的样子。
他还吓唬我，如果我一直待在人类家里，早晚也会不会说话的。
“哎呀，不是还有你陪我说话的嘛。再说了，我又不会死，早晚还是会回到山林里的。”哼，我这么聪明的兔子，怎么可能忘记怎么讲话呢！
辣鸡粑粑眼神却黯淡了：“兔子，可是有一天我会死去的。到时候，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我愣住了。
这话题太过沉重，一直是我们刻意忽略的部分。忽视地久了，我甚至忘了我们之间的差别。此时不小心说出的话，却把这个问题□□裸地摆在我们面前。
我们都沉默了。
心脏像被揪了起来，痛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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