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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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星曜

  

    玄玉和辰岚二人回到了客栈之后,叫来店家准备了一些小菜作为晚膳。他们二人分别点了一碗面,还点了一碟花生米。

    “哥哥,今天拜访过吕老伯之后,我感觉父亲的案子牵扯了太多……”辰岚开口道。

    “嗯。”玄玉表示赞同,“真的不知道父亲现在身在何处。”

    “相信父亲会平安无事的,对吧。”辰岚有些惊恐地抬头看着玄玉——仿佛她希望玄玉能给她一个坚定的答复——可是她知道,现在哥哥和她一样,对这一切都不知所措。

    “那些古币究竟和父亲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如今一枚在我们手上,那另外的八枚又分别在什么地方?那星宿仪究竟和这一切有何关系?这一切究竟是人为的还是天意?那个乞丐究竟是谁?他知道些什么?”辰岚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把这些纠缠在一起的,令人心乱如麻的问题一一列出。而玄玉就坐在桌旁不动声色地听着。

    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二位客官请慢用。”店家端来了两碗面和一碟花生米——这也算是一种慰籍吧。毕竟,食物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哥哥,”辰岚边吃边说道,“我明天兴许需要去查阅一些典籍。”

    “你是想查阅关于四方神君的事吗?”玄玉问。

    “是的。我觉得那四大神君是这整个事情的关键——我们毕竟对星宿知之甚少。”辰岚回答。

    “我们还是去寻吕老伯借些书籍吧。明日我们再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玄玉提议道。

    “好。”

    逐渐地,长安城被夜的颜色笼罩起来。天上的星曜闪烁着。暗夜里宇宙暗藏了太多的玄机。人们参不透,却不得不被吞噬在其中。没有人知道究竟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今天”和“明天”是否真的存在着某种联系?一切都是被随机安排好的吗?究竟是命运使然还是事在人为?孙如萱是个不信命的人,孙毓宣也是。可是玄玉和辰岚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或许会有什么不同吗?

    这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对于这两兄妹而言,一切都是未知的。孙如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她在心中构建着一幅图画。在那幅图画的正中央是一个星宿仪,在那个玄妙仪器的四周分别是四个司星宿的神君。半睡半醒中的孙如萱觉得自己一直凝视着这个画面——这个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让她觉得异常的玄幻——她开始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就在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在她的耳畔突然响起那老乞丐的狰狞笑声。她陡然惊醒——那天与那乞丐相遇的时候,他的笑声当真如此慎人吗?孙如萱开始回忆那天的种种细节。究竟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和那个声音被她自己加上了某种色彩还是说事实原本就是如此呢?究竟是怎样的?她记不起了——她越努力地想要去回忆就越记不起。就那样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惊觉窗外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她孙如萱正身处于长安城内。她提醒自己,现在她的名字并不是孙如萱而是辰岚——辰岚这个名字是她给自己起的一个化名——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助哥哥一臂之力尽早找到父亲的下落。辰岚这个名字,来源于很多很多年前她拥有的,一个现如今只有她一人知晓的名字。沈岚,这是个已经太多年没有人唤起的名字。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挡在真相面前的是一大团的迷雾——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迷雾层层拨开。

    她从榻上坐起来,穿好衣裳决定到院中走走。不过才三更天,客栈的后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整个长安都还在酣睡。毕竟是秋天了,有一些凉飕飕的。孙如萱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件披风——那件衣服是她出门时备用的女装,她心想着反正才这么早应该是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她就坐一会,定会在店家起床备早膳之前回到房中。那件披风是纯白色的,她长长的黑发很随意地散在背后。雪一般的细绸缎披风和如瀑青丝在微弱的晨光中显得异常柔美——只是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欣赏,她也没觉得有人会来欣赏——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如画一般坐在那里。她的心里满是愁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孙如萱沉浸在自己的忧思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

    “姑娘,秋露深重,当心着凉。”那声音有些低低的,里面仿佛并未透着任何的情感。

    孙如萱被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却见一个男子站在身后。那男子也是一袭白衣,一条宽腰带束在腰间。看他的打扮并不像个白面书生,一看便知此人也是旅行在外的旅人。白色的长衫配上一身乌青色的披风——腰间的宽带上左面系着一把匕首,右面垂着一块碧玉。孙如萱感到有些惊讶,她心想:这位翩翩公子竟是何人?孙毓宣也是生得极好的,他和孙如萱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所以对比之下孙如萱的眼中很难容下别的男子。毕竟哥哥孙毓宣人品才学在太行山一带都是非常出众的;再加上他生得气质极佳,可以说在孙如萱看来,应当是没有人能够在才貌上较哥哥更胜一筹了。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让她神情恍惚了一下——这位公子眉眼清秀,透着一股摄人心魂的英气。他除了五官俊秀,全身上下还散发着非凡的气质。

    孙如萱终于回过神来:“多谢公子。”孙如萱谢过那人之后便转过身去。她本料着那人会离开,可不曾想他并没有走开的意思。那男子静静地看这孙如萱的背影,表情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许久,孙如萱见那男子还未离开,便转过身:“公子还有何事?”

    那男子唇角微微上扬:“姑娘,我自然是与你一样在此院落中散心而已。”

    孙如萱不禁觉得有些尴尬,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太过冲动,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会想到和那人说话。她心想:坏了,万一被那人当作是搭讪那可就糟糕了。孙如萱啊孙如萱,你只不过是大早上睡不着觉看到了一个俊俏一点的公子就如此沉不住气。

    那男子暗自想笑——不想这姑娘还挺有趣——即使她再怎么掩饰,别人也不难看出她纠结的少女情绪。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有些自乱阵脚的女子和刚才他刚来院中时看到的那个充满忧思的女子非常不同——分明是同一个人,可在这两种全然不同的状态下,这姑娘所散发出来的两种不同的气质竟是同样的吸引人。先前在院子中刚刚看到她,她只是坐在石凳上,双目悠然地看着远处的某些东西。那个时候的她让人觉得她的身后有着某些耐人寻味的故事,他不禁好奇,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才能让她表现出看起来与她的年龄并不相称的成熟与睿智。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女孩,有些娇羞,有些小小的恼羞成怒——正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十几岁的姑娘该有的天真与活泼。

    “姑娘来长安城是有要事在身吗?”那男子缓缓开口。

    “是——我是来……探亲的。”孙如萱略微思忖了一下,便很是沉着地回答。

    “探亲?”男子继续问,“你和谁一同来的。”

    “小女子和兄长一起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无需知道。”孙如萱警惕了起来——她毕竟是出门在外,如今自己的女儿装束又被这不相识的男子看见了。此人若只是路过那还好,倘若和父亲的失踪案有关……还是小心为好。

    男子听了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她满是倔强表情的小脸上。他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为何?”

    “公子不必多心,只是你我二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以后想必也不会再遇到了。所以小女子认为没有必要互通姓名。”说着,孙如萱站起身,朝那男子一抱拳:“告辞。”说罢,准备转身离开。

    “在下白慕。姑娘,如若有缘自然还会相见。告辞。”男子说完行了个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孙如萱惊讶于那男子离开时的翩然姿态——那样傲然的身影,让人觉得有些神志不清。伫立了片刻,孙如萱回过神来,于是也往客栈房间走去——看来要尽早换回男子装束才好——她这样想着,加快了脚步。

    回到客栈的房间内,关上了门,孙如萱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解下披风并将它叠好放进了随身带着的行囊包裹中。她一头流泻到腰际的头发高高地盘起来束到脑后,随后又换回了先前的男子装束。她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些黄粉。她取了一小撮出来在自己的脸上均匀地铺开,以此来遮挡自己白皙的皮肤。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觉得非常满意——眼前的这个人,俨然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她孙如萱又成功地装扮成了辰岚。

    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亮堂起来了。是晴朗的一天——天空呈现着粉红色,金黄色,和清澈的蓝色。真的是很美好的景象——可是父亲依旧下落不明,而他们兄妹也还处于随时会遇险的境地。辰岚无心欣赏眼前的景象。晨光微曦——是否和昨夜璀璨的星空一样暗藏玄机?美好的东西之下会是怎样的景象?是否一切黑暗都只停留在黑暗里?是否阳光普照之处永远都不会有罪恶出现?

    辰岚看着那过于炫目的晨曦,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惶恐——正是因为太美了才会让人不安。

    玄玉和辰岚二人坐在方桌前用早膳。

    “今日我们便去拜访李应傅老先生,辰岚君你准备一下。”玄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颗腌黄豆放入口中。

    辰岚应着,喝了一口紫米粥。匆匆吃完了早点,辰岚起身回到自己的客栈房中将那枚古币从昨日换下的衣服口袋中取出然后放入自己怀中揣好。在确保那枚铜币的安全之后,她这才起身下楼。玄玉已经找店里的伙计借了两匹马,他们二人翻身上马,赶往城南的李府。

    李应傅的府上从外面看非常朴实无华。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李老的府邸风格就可看出,他老人家和吕伯在志趣上是有共同之处的。玄玉将吕司楠的亲笔信交给了李府家丁。很快,家丁就带着李老的口信回来了:“二位公子,李先生请二位入府。”

    李老先生和吕司楠毕竟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的。吕老伯比较和蔼可亲,热情好客。而李应傅在这方面则有些微微的不同——他比较严肃,虽然待人有礼但总是让人觉得存在着一定的距离。

    “李老先生,晚辈前来拜访多有打搅。”玄玉和辰岚二人向老先生抱拳行礼。

    “二位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吕司楠与我一向交好,我看到了他的书信自然是会尽全力帮助你们二位。”李应傅一边回礼一边说道。

    “有劳李老了。”

    “二位随我进屋坐吧。”李应傅侧身请辰岚和玄玉进屋。

    一进屋,辰岚就感觉这间书房的风格很熟悉——父亲孙竫的书房也是如此。李应傅的书屋墙壁上挂满了字画。而柜子和桌子上则是摆着大大小小的陶瓷器具。一边走着,李应傅还一边介绍着自己的收藏品:“这幅字画是魏晋时期王羲之的师父卫夫人的亲笔,这个陶器是一个老先生买给我的——曾经是他家的传家宝。听说是春秋时期秦岭一带的一位名工匠所制,这幅《御马图》是汉代末期一位宫廷画师所作,只因为被定性为残次品所以流落民间……”

    他们三人在书房中坐下之后,李应傅说懂:“二位公子此番前来有些不太赶巧。”说着,他还微微叹息了一下。

    “李老先生此话怎讲?”辰岚不解。

    “如果二位公子早几日到府上,或许能看一看我收藏多年的一枚古币。”李应傅解释道。

    古币?!玄玉和辰岚心里又是一惊,他们对视了一下。

    “请问老伯是怎样的古币?”玄玉开口问道。

    “四方轩辕币,一共九枚。那古币的做工非常精巧。除却雕刻精细以外,那些钱币的背后还有非常神秘的故事。前几日,一个男子到我府上出高价买下了那枚古币。我本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要转手的,可是……”李应傅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玄玉的脸上停顿了几秒钟,似乎是有些犹疑。

    辰岚并没有急于追问,而是转口问道:“老先生可否描述一下您的那枚古币究竟是怎样的。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觉得非常好奇。我能看出老先生您是个爱收藏的人,能让您如此爱不释手的宝贝想必世间并不多见。”

    “那确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李应傅回答道,接着,他描述了一下那件收藏品的特征。

    果然不出所料,和玄玉辰岚二人发现的那枚古币的其中一个“兄弟”。司四方的神君,背后的花式图案,轩辕帝的传说,和古青铜的材料——一切都符合。辰岚想起,他们二人手上的那枚古币背后印有凤尾花的图案。而据李应傅说,他曾经拥有的那枚古币的背后印有蒲苇草的图纹——蒲苇草,这种草非常坚韧;虽然是朴实无华的,但是却深得很多人的喜爱。

    玄玉接着问道:“既然李老先生您如此喜欢这件收藏品,为何还要将此物转而让给别人呢?”

    “这……”李应傅似乎还是有所顾忌——他究竟在顾虑些什么?是否和父亲的案子有关?辰岚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是否和星宿仪有关?”她很严肃并且很直接地问道。她这一问,不仅李应傅吓了一跳,就连玄玉都吓了一大跳。他心想:妹妹怎会如此大胆,竟然如此直接地去套最敏感的信息。

    “公子是如何知道星宿仪的事情的?”李应傅很是讶异地喘了口气。

    “不瞒老先生说,”辰岚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二人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探寻星宿仪的事情。”

    见李应傅不说话,辰岚又继续说道:“我的伯父,也就是玄玉兄的父亲,正是太行孙家的孙竫——不知老先生可曾听说过我伯父的名字?”

    “原来二位公子是孙家的人!”李应傅非常惊讶,“我自然是知道的,那星宿仪让我送给好友吕司楠之后,又被转送给喜好收藏的孙竫兄。”

    “正是,父亲对那仪器一直是小心谨慎地对待。我们兄弟二人也是昨天才经吕老伯的口听说了关于这仪器的一些事情。”玄玉进一步解释说。

    “原来如此,”李应傅点了点头,“那不知孙竫兄近来可好?二位公子想从老夫这里知道些什么呢?但凡老夫知道,就一定会帮助二位。”

    “李老先生可知道,”玄玉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旁人能听到之后他又继续说:“我父亲失踪半月有余,至今下落不明。”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李应傅惊呼道。辰岚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她总觉得这位老先生在惊讶之外还在刻意地掩饰着自己的某种惊慌的情绪。

    玄玉和辰岚默默地看着李应傅。

    过了很久,李应傅开口了:“不知二位想要从老夫这里知道些什么……”

    “晚辈不敢冒昧,只是能否请老先生说说究竟是为何要将星宿仪转手?还有那枚铜币也是。”辰岚不紧不慢地问。

    “二位公子有所不知,”李应傅回答道,“那星宿仪已经在我家中好几代了。我的一位祖上将它从西域一个番邦小国的君主手上买下。而那位君主之所以能够拥有那星宿仪,也是因为他的祖上多年前在与汉代朝廷交战时所获取的战利品中恰好有这么一件。”

    李应傅停顿了许久,又继续说下去:“那仪器在我府上多年一直是没有什么动静。我喜好收藏,因见它做工精细且听说它天下无双,因此自然是将它当作宝贝看待。”

    “听吕老伯说,那仪器近年有些异动。敢问李老先生可是真的?”玄玉紧接着问道。

    “不错,这也正是我执意要将它送走的原因。”李应傅点点头,“当年当今圣上发动的那场……二位公子应该懂老夫所指何事。”

    玄玉和辰岚点了点头。

    “那天的前一天,老夫如往常一样在书房中读书。只听得铜珠下落的一声响。刚开始我还没有太过于在意,以为是什么东西没有摆放好掉落罢了。我于是前去查看。走近了那星宿仪,发现一颗铜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一只金蟾蜍的口中,老夫对于那件事情可谓印象深刻——是正北方那颗铜珠。而紧接着,正西方的那颗铜珠也落了下来。因为这回老夫站得比较近所以那一声响更是吓了我一跳。”李应傅说着不禁有些战栗,仿佛那日的情景又重现了一样。

    “后来如何?”辰岚看李应傅稍微神定后轻声问道。

    “后来,我呆站在原地,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仪器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星宿仪的仪体上排布着二十八个字码,用宫格的方式排列。五行五列排布好之后还余下四个分别排在四个方向。”

    “多出来四个的话,如果晚辈没有算错,那不就成了二十九个星曜了吗?”辰岚皱了皱眉表示不解。

    “不错,正是二十九个。而多出来的其中三个——我想它们并没有较其他二十五个有不同的含义,可能只是随机的四个。而多出来的那一个由中央黄龙所司。”李应傅回答道。

    “请问老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不是说尚未找到记载星宿仪的典籍吗?”玄玉问道。

    “确实,可是老夫翻阅了一些有关星宿的书籍,所以有些事情也算是我个人的臆测和推断。”李应傅不慌不忙地回答。

    “请问老先生,那仪体上的字码,竟是怎样自己动起来的?”辰岚思索了一下说道。

    “老夫见铜珠落下于是进一步观察那仪器。可能是什么触发了里面的机关——北方玄武神君和西方白虎神君所司的十四个星曜字码发生变动——字码向西南方挤压导致中央的土徳星宿错位。”李应傅说道。

    “老先生请稍等,晚辈愚钝,并不理解您口中所说土徳星宿所谓何物。”玄玉打断李应傅,提出疑问。

    “除了东西南北四位神君的二十八个星宿,西南方向上还有一个星宿——正是对应轩辕帝的土徳星宿。传说由黄应龙掌管。”李应傅顿了顿,又继续讲述着那些字码的变动,“代表西方和北方的总共十四个星宿的字码全部移位——它们将轩辕星宿围住并呈挤压势。”

    “原来如此。”辰岚点点头。

    “我当时只觉得非常惊奇,可是不想——”李应傅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是会有些惶恐的情绪。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高祖皇帝李渊次子李世民在玄武门发动了那场震惊长安城乃至整个中原的流血事件。当今圣上李世民亲手杀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之后成为了大唐江山的继承人。李应傅府中的星宿仪发生异动正是在那日的前一天——武德九年六月初三。

    李府的书房中一片静寂——玄玉和辰岚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辰岚开口问道:“这便是老先生您要把那星宿仪送走的原因吗?”

    犹豫了片刻,李应傅回答说:“不错。因为当时我府上刚迁到长安。那星宿仪预测了长安城的一件如此大的事情——我害怕纸包不住火,万一这事情被有心人知晓拿来大做文章那恐怕会危及我一家人。”

    “老伯这样做确实也是有您的道理,可是您就不怕送走后得到它的人会遭到类似的厄运吗?”辰岚颇有些质问的意味——她心中越来越肯定那星宿仪和父亲的失踪案脱不了干系。

    “老夫理解二位公子很迫切地想要探查到孙竫兄的下落。可是老夫认为,那星宿仪只是能够预观天象,并不能直接给拥有它的人带来厄运。”他停顿了一下,“依当时的情形来看,把它送出长安城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毕竟,比起它的预测,如若有心人将之加以利用会给更多人带来更大的不幸。”

    “晚辈明白老先生的用意,方才失礼了。”辰岚心里明白,如果她是李应傅想必也会作出一样的选择——毕竟那样的风口浪尖上,什么样的船都有可能翻——李应傅自然是不能冒那个险。

    “那青铜古币又是如何?为何老先生要将那件您爱不释手的珍品卖给他人?”玄玉继续追问,毕竟关于那古币还是疑点众多——究竟它与星宿仪有什么关系?为何其中一枚会突然出现在他兄妹二人的手上?这一切是否和那位乞丐有关?那古币背面的花饰又是怎么回事?需要探查清楚的真相依然太多了。

    “那铜币……一位公子来我府上说无论如何都想要买下那枚古币——他说是承一位故人的遗愿。”李应傅回答说,他看着玄玉的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半晌,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瞳孔因为极度的惊诧而微微放大。不过很快地,他调整了状态,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也就被掩饰住了。

    “当真如此?”辰岚有些惊讶,“先生不是很喜爱那件收藏品吗?为何如此轻易就卖给他人了——就算是对方想要买下,您也大可以拒绝的呀。”

    “这……老夫看那公子颇有诚意便将古币卖给了他——那铜币对老夫来说不过是一件收藏品,不过似乎对那公子意义非凡。”李应傅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辰岚问道:“老先生可知道那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口中的故人又是何人?”

    “老夫并不认识那位公子——不过那位公子风度翩翩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李应傅摇摇头表示他并不知道那位买主的详细情况。

    “那公子可是想要集齐所有的九枚‘四方轩辕币’?”玄玉问道。

    “想必是的,他确实提到过这是他一位故人的遗愿。”

    玄玉和辰岚对视了一下——他们二人自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关于那个诅咒:如果集齐了九枚就必须要经受考验——新生或者毁灭。

    “请问老先生您对于那九枚古币的事情知道些多少呢?我二人在一家当铺听一位老掌柜的提到过——如若九枚轩辕币集齐,可能会给这些古币的主人带来劫难。”辰岚很是严肃地问道。

    “这老夫不知啊,”李应傅的口气很是惊讶“不过是九枚青铜所制的硬币,怎会带来劫难呢?”

    辰岚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陷入了沉思。玄玉本想继续问些什么,可是他不想这么早就暴露他们兄妹二人持有一枚古币的事情。因此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许久,玄玉才起身说道:“今日多谢老先生赐教。我们二人就不多打搅您了。告辞。”辰岚也起了身。

    “二位公子慢走,如若还有什么事情是老夫可以帮忙的,二位可以随时到府上来寻我。”李应傅一边送他们二人出府一边说道。

    他们谢过李应傅就出了李府。一路上辰岚一句话都没有说,玄玉也在思考着今天的走访——他们本以为拜访过李应傅之后会得到一条明路,可是谁知,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了。更多的疑点渐渐浮现出来,使得本就被团团迷雾包裹着的真相更加不可探寻。

    他们骑着马到了客栈,二人下马并将马匹还给客店掌柜。他们上了楼进去玄玉的房间之后,辰岚关好房门——在确定没人监听之后才转过身面对着玄玉,很严肃地说:“李应傅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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