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林中惊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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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林中惊鹿

  

    辰岚又一次失了眠。星光闪烁,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漆黑一片。她站在自己屋子的窗前向外看——天空是深沉的蓝色,点缀着星辰闪烁着的光芒,这一切都显得异常梦幻。她想让自己忘却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静静地欣赏一下星光。

    还记得在家时,哥哥孙毓宣时常带着她在庭院里边看星星边读书。就是在这样一片星光璀璨之下,她读了《黄帝内经》、《大学》、《中庸》、《后汉书》等传世经典。那是她的思想萌芽的地方。孙毓宣也是年少风流的年纪,兄妹二人伴读玩闹,日子过得很是快活。那时候父亲和母亲也会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个相伴的场景,会心地笑……辰岚想念那段时光。

    她的思绪继续向前推移。刚到孙家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孩童。夜里失眠啼哭的时候,母亲梅尝婉则会抱起她,带着她到庭院里看星星——太行山那里的星星比长安城的更亮……她的童年亦是一去不复返的了。

    更远的过去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不敢去想。在小山村里的那个并不富裕却异常温暖的家。母亲抱着她坐在葡萄藤下面看星星。母亲告诉过她,天上的二十四星宿由各星官所掌控,就像衙役里的大人们各司其职,那星官们也掌控着星宿的运行轨迹——天上的星宿和地下的万物运行规律相辅相成,遥相呼应,这才有了自然万物衍生不息,百转轮回的状态。凡是万物运行的规律都是不可以打破的,不可以打破的,不可以打破的,不可以打破的……母亲的脸渐渐模糊,她仿佛置身黑暗,可是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她也不反抗,只是任由黑暗将她从母亲的身边带走。那个声音的魂魄似乎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散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嘶吼着,催促着:“不可以打破的!”

    “辰岚,”远远的,辰岚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辰岚!”那声音近了,似乎有人在轻轻地摇晃她的肩膀,“醒醒。”

    她缓缓睁开眼,四下看了看,原来她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通过打开的窗户看星星,她在和春堂的前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趴在案上睡着了。她睁开眼看到台上的蜡烛只剩下了短短的一小截,摇曳着,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站在她身旁的是白慕。

    “我睡了多久?”她缓缓坐起身,这才发现肩膀上披了一件披风,披风外面还加了一层羊绒的毛毯。她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轻轻揉了揉眼睛。

    “挺久的了,”白慕轻声回答说,“现在天还早,你回房去睡一会吧,在这里易受风寒。”

    “倘若真的受了风寒,让子宥兄给煎上一两副汤药就是。”辰岚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道。

    白慕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辰岚往窗户的方向看了看——窗子半开着,虽然夜里几乎没风,但还是有一丝凉意。

    “这是你给我拿来的毯子吗?”她这才想起来问白慕。

    “是。”白慕回答道。

    “谢谢。”辰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真的不上楼再休息一会吗?”白慕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辰岚摇摇头:“不睡了,我总感觉自己睡得太久了。而且睡眠让我不安。”

    “为什么?”白慕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睡眠真的很浪费时间。而且时间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多一天就……”她的眼里布满了担忧的阴云。

    “我明白了。”白慕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而现在的她多想这些事情并不会有任何的帮助,恐怕还会因为过度担忧而伤身吧。

    “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我总觉得从一开始我们就忽略了很多人尽皆知的事情——就在眼皮底下的事情。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越多,那些本应该显而易见的事物就隐藏得越深,让人根本触碰不到——我总觉得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可避免地忽视了很多很重要的线索。”辰岚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是我们现在只能先抓牢我们能抓住的线索。”白慕说道。

    “我倒觉得不尽然。”辰岚依然在沉思的状态当中,“不过现在能让我们找到更多线索的途径,就是我一定要扮好兰佑的角色。”

    “是这样的,但是要扮好兰佑并不容易。想必这一点你也是心知肚明的。”白慕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得恢复女子的装扮,并且时时刻刻戴着面纱,不能够让外人看到你本来的样子。”

    “我从家里带来了两套女子的装束,再加上和春堂中兰佑之前用过的那些衣裳应该就足够了。”辰岚说道。

    “不行,”白慕马上表示反对,“不管怎么说,兰佑姑娘毕竟是已经不在人世了。纵是她生前善良也毕竟死得冤屈,你穿她的衣裳总归不妥。”

    “白慕兄说得也有些道理。”辰岚思忖着说道,“那怎么办呢?”

    “你还是去睡会吧,这些天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奔波。”白慕没有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他只是语气平淡且掺杂着关切地说道,“现在天还早。”

    辰岚点点头,她确实是觉得有些疲惫了。毕竟从天色上来看现在不过三更天。于是她起身往楼上走去。白慕看着她上楼,一直到听得木门在她身后关上时发出的声响。这回轮到白慕失眠了——若非万不得已,真的不想要让她以身试险去做诱饵,但若是要去寻别的女子,怕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并且也确实不好将旁人卷进这场混乱当中。和春堂的前厅笼罩在蜡烛微弱朦胧的光线当中,隐隐光影浮动——那是烛火摇曳所致。他一直在那里坐到烛光彻底熄灭,自己被周身的黑暗吞噬方才起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中。和春堂内静了下来。

    而此时长安城的另一处地方,一户府邸的庭院中的一个角屋里,有两个人在说话。说话的是一个老者的声音:“没想到悟淳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你也是一样,让那老家伙枉费了一番心思。不管他悟淳现在在哪里,他最好是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他就会到这里和你团聚了。”

    黑暗里寂静的深处,另一个人对于先前说话的那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回应。这时候屋子里进来了第三个人,那人匆匆地走了进来之后附着在说话的老者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我们已经找到她了,没想到会那么快吧?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样东西我这么快就能够拿回来了,所以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所做的那些无谓的事情根本就是枉然。”他轻笑着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一两步。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回头看了看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略显颓废的身影,便准备转身离开这间小屋。

    夜色中只剩下了说话的那个人开门离去的脚步声。角落里的那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小屋唯一的一扇很小的窗户,而透过那扇窗户照射进来的只有一丝微弱的月光,斜斜的,邪邪的。他必须要逃出去,但是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绵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而眼前也产生了奇怪的幻想,人生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当中翻腾着,让他不得安生。在昏迷过去的前一秒,他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弱弱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爹!今年的秋葡萄结得可真好!您摘给萱儿吃可好……”可好,可好,可好,可好……那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了一片黑暗当中。他的最后一丝意识告诉他,他一定不能死,否则那个秘密就将变成永远的秘密,他的家人会被牵扯进来,更为重要的是,更多的人会为此而送命!

    月蓉倒在长安城郊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她一手拉扯大的妹妹景婉正拿着一把尖刀站在她的面前。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感——除了麻木的感觉以外她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大张着的瞳孔中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不可能,可是如果这不是真的又是怎样呢?刀刃上还有鲜血在流淌,一滴一滴地滴在泥土里变成了可怖的暗红色。就在不久前,她眼看着那把被景婉紧紧攥在手里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身体。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妹妹,如此亲密的关系,她们姐妹一场换来的竟然是如此杀身之祸吗?

    “为什么……”失去知觉之前她艰难地开口道——就算是死,她也想要死个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她在人世间的至亲对她痛下杀手?她一定要知道。

    “因为那枚古币,对不起,姐姐。”景婉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呵,也真是可笑。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竟会为了私吞一枚古币而将她杀死——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不过也好,经历了如此背叛和痛苦,纵是活着又能有什么意义呢?她宁可那传说中的孟婆汤能够给她一点解脱的慰籍。很快地,她眼前就被一片黑暗笼罩,而眼前最后的一个场景竟是妹妹离去的冰冷的身影。

    救了芥潭的神秘男子骑着快马,往城外赶去,此时正是深夜,不过大概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必须再加快点速度,否则很可能就无法赶上月蓉和景婉了——如果他还想见到她们活着的话。在一个岔路口他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后他慢慢停了下来。左边的小路非常偏僻,树木丛生,在夜色中显得非常瘆人。两个年轻姑娘,尤其是可能意识到自己被追杀的情况下,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冒险走这条路的,而在附近停下来找客栈住下的可能性也是很小,因为在距离长安城如此近的地方停下来绝非明智之举。他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另外的一条路,那条路是条十分不起眼的土路,虽然也说不上是行人众多的绝对安全的道路,但最起码相比另外一条少了很多的隐患。他于是决定沿着这条路找找看。他略微放慢了些速度,因为毕竟两个女子怎样都不会跑得太快的,假如他的判断没有错的话,顺着条路走不远就能够碰到她们了。他一边走,还一边留意着路边的细微痕迹。只有月光照耀,所以他观察得格外仔细,生怕漏掉任何一丝细节。因为跟踪并企图伏击她们的人此时此刻很可能正藏匿在路边的灌木当中。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不肯轻易放过,他只希望自己没有来得太晚才好。身旁的一切事物都安静极了,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微微有些充血,在黑暗中注意力高度集中如此长的时间并不容易,更何况他的精神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就在这个时候,路边草丛中的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条红绸在被夜色染得发黑得草中显得格外醒目。他翻身上马,将那样东西抄在手中仔细查看了一番,并不敢迟疑。待他再次回到马背上的时候,他谨慎地往四周环顾了一下。虽然周身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但是因为正当深夜,附近究竟是否有他人安插的眼线盯梢着他确实是不好加以判断。保住自身也是很要紧的一件事情,于是他不敢过多停留,稍稍加快了脚步往前赶去——路上他并没有碰到景婉和月蓉两姐妹。

    再往前行,竟是一个道观。道观得门上挂着两个大铜铃,左右各一个,在微风吹拂下发出微弱但清脆的响声。男子心想:先进去借宿一晚看看吧,今夜如果继续追查两姐妹的下落则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长安城及其周边宵禁查得严,很少有人深更半夜在外游荡,如此反常的行为如果让有心之人看了去就会有大麻烦。于是他飞快翻身下马,敲响了道观的前门。

    半晌之后,有一个小道童来开了门:“公子何事?”那道童问道。

    “你家师父可在家吗?”男子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有夜读的习惯,如果公子寻他有事,不如先进门来。容我去通禀一声。”道童说完,接过了男子手中的马缰绳,将马牵进门,关上了前门,随后将马带到马厩里安置好,当这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他恭敬地将男子请进了堂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道童领着一个约莫有知天命的一把年纪,留着胡须的道长进到前堂上来。虽是道士的身份,可是此人没有穿道士的行头。一身布衣,头扎一方头巾,脚穿一双草鞋。如果不是在道观中被一个小道童迎出来,来者多半会认为他是个普通的老农。

    “公子,这便是我家师父。”小道童转身对男子说道。

    “深夜打搅,不知道道长可否让我在此借宿一宿?”男子作揖问候之后抬身说道。

    他将目光落在了这个老道士的身上,望向了他的脸。男子轻轻皱了皱眉头,为何这荒村当中的道观中的道长竟然让他有如此似曾相识之感。那位道长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而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曾经见过他的迹象。那道长只是回了个礼说道:“公子深夜造访,我们理应安排你早些休息,明日好赶路。”于是他吩咐道童去收拾一间屋子给男子住。于是坐下来和客人闲聊。

    “晚辈方才进到屋里来看到道长的第一眼便觉得有些许似曾相识之感。不知道长之前可曾在长安城中常住过?”男子倒也是开门见山。

    “公子真是说笑了,天下相貌相似之人众多,兴许是公子将贫道当成是某个故人了吧。”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老身确实常到长安城去小住,虽是出家之人,常在这深山之中也着实有些发闷,所以贫道偶也喜欢到长安去见一见道友,和老者们喝上一盏茶,这也算得上是体察一下人间的烟火了。”

    “道长真是性情中人。”蒙面男子在面纱后微微笑了笑之后如是说道。

    “公子深夜来此这是要出趟远门吗?”老道问道。

    “并非是出远门,只是来寻我赶路回家的两个表妹。他二人今早上走得匆忙,将装有盘缠的包裹落在了长安家中,于是我来送一趟。只是不知道她二人往哪个岔路口走了,也行了一天,她们两个腿脚也挺快,到现在都没寻见。我想她们两个女子结伴在外,现在这深更半夜的兴许是找了客栈住下了。所以继续赶路找她们的的话怕是我的马走得太快容易错过她二人。所以我也想着在您这处落脚歇息一晚。”男子解释道。

    “如此甚好,”道长点点头说道,“要说起这两个小姑娘,我今日傍晚时分好像见到过。”

    “当真?”男子马上凝神望着老道,希望他能够提供有用的线索。

    “今日傍晚时分,我和我这小徒在后山给自家种的那点白菜添肥的时候看到了有两个小姑娘沿着矮灌木北边的山路往山后走了。我想着她俩兴许是想往那边的一个叫炎桐村得地方走,可能是看着太阳要落山了她们才往那个方向走想要找个歇脚之处的。那条路平日里走的人非常少,就连炎桐村的村民进进出出到外经商做生意也几乎不会走这条路。我想可能是两个小姑娘对这一带地形不熟才会选择这条路走。不过我也没有多想,因为顺这条路走一个时辰便能到那炎桐村了。两个女孩子结伴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想必日落前肯定已经找到合适的住处了。你问起来我才又想起来这件事情。”道长回答道。

    蒙面男子沉默不语。他的脑中闪过一幕幕可能发生在那两个姑娘身上的事情。他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想往门口马厩去牵马。

    “公子留步,”那老道也站起身来叫住了那名蒙面的男子,“明日再去不迟。我给你看样东西。”

    蒙面男子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

    “恕我直言,”老道开口道,“公子说是给两个姑娘送盘缠,却如此形色匆忙。虽然贫道并不知道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也可以猜得一二。我给你看样东西,或许可以为你指点迷津。至于那两个姑娘,不急。明天天将亮了再去不迟。”

    蒙面男子再一次仔仔细细地将面前的老道从头到脚地观察了一番——他发誓他绝对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虽然近期不曾见过此人,那种从内而外的深沉气质,和那种份乎在红尘之外的超脱的泰然自若——究竟是谁呢?直觉告诉他应该要留下来一探究竟。

    老道引他到了道观的后方。让男子在门口稍立片刻,自己便转身进了屋。片刻之后,他从屋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竹篮。这个竹篮根本就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老道不动声色地将篮子递给他。男子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他还是伸手接过了竹篮。篮子里除了灰尘以外什么都没有,而那个篮子本身也是市面上常有的东西。男子心头疑虑,但是却并没有急于问出口。

    “公子会明白的。把它当成线索去寻找吧。长安城中只有一个人认得这个篮子。也只有一个人能识得出这个竹篮和别的竹篮的区别为何。”老道盯着男子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现在请公子到内室喝点茶就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那两个小姑娘应该是走不远的。”

    走不远的……她们确实应该是走不远的。蒙面男子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轻飘飘的。好像是熏香的味道。伴着隐隐古琴的声音。鼻孔里有茶香涌入,但是他的嘴里并没有茶的味道。他努力定睛向四周看——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的面前没有茶台也没有茶盏。只是那个竹篮似乎格外扎眼——那只是个陈旧的破篮子而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一些诡异的色彩。这个竹篮——男子绞尽脑汁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他发誓他平生绝对没有见到过这个篮子。他的大脑越来越迟钝——他似乎真的该睡了,最近或许是太累了吧……

    第二天早上,雾气朦朦胧胧地从半开着的窗口渗透了进来。男子觉得有些冷,于是睁开了眼睛。他觉得鼻梁透着一股子凉气,早上山周围似乎起了些晨雾,打在脸上还是有些阴冷之感的。他不记得昨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他往四下里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不,不是什么都没有——那个竹篮静静地安坐在床边。他依稀记起了前一夜和老道的对话。他将竹篮拿起来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之处。他心中不解,打算先辞了道长和仙童,然后快些赶路。待回到长安之后再追查一下那个篮子的由来。或者他找到两个姑娘回来之后,可以再找到老道详细地询问一下始末。

    他于是起身下床,来到院中。他往外走,前厅后堂都找了个遍,竟然哪里都不见昨夜的道士和小童子。只有他来时骑的那匹马还拴在马厩里。马槽里还有新鲜的草料和饮水。男子来不及多想,牵了马就往外走去。他并非是个信鬼神的人。所以他在心中断定,这个道长一定是个知道内幕的高人,昨天晚上他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这位高人就用极为高超的催魂术将他放倒——此人必然不一般。找到他或许就能够找到整个事情的关键线索,他骑在马背上边走边这样想着。他再一次将目光落到了那个竹篮上——或许一部分的线索已经让他握在手里了。他暂且将这件事情放诸脑后——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当属找到那两个姑娘——再晚,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他这样想着加快了脚步……

    辰岚觉得思路似乎断了。所有错综复杂的线索好像已经隐隐约约地指引出来了一条明路,但是又似乎并不尽然。想要拼凑的时候,就像断流的溪水一样,极难拼接。真相总是能够还原的,只是她并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将一切都真真正正地拼接起来。

    白慕和玄玉一早就出去了,他们二人上市集去买布料,并且找到了一家不错的裁缝店准备为辰岚裁制几身在长安城中穿了可以活动自如的轻便衣裳——而最为重要的是,她将不再是她,从穿上女装起的那一刻,辰岚不是会变回她自己,而是会就此变成另一个人——已经死去的兰佑。

    白慕谨慎地选择了一家比较隐蔽,门脸并不是很大的裁缝店,两个男人上街选布料做女装本就是不甚寻常的事情。再者说,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还是越少引起关注越好。

    辰岚一个人在和春堂中,陈子昂也不在医馆,而那名抓药掌柜的也告了假,眼下并不在店中。她一个人坐在屋内整理思绪——直觉告诉她,上次在隐莲寺的时候,她曾经和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擦肩而过了。她必须要再次造访隐莲寺——这一次,她决定一个人去。

    景婉一路狂奔——她就像是林中受惊的鹿,千方百计想要躲避猎人的追击——她真的能逃脱得掉吗?月蓉姐姐,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默默地这样想着,咬紧了牙关,丝毫没有停下向前奔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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