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7 远山菀清情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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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车内。
远山开着车,腾出一只手来握着菀清的手。
他的手是大而温暖的。
菀清偏头看了看远山,远山认真地开着车。他的侧颜是英俊而深沉的。
“我们现在去雷峰塔吗?”菀清问。
“先去吃饭。”远山笑着转头看了一眼菀清,“带你吃杭州本帮菜。”
菀清微微点头,“行,也不白来一次杭州。”
远山笑了,“不白来,还因为呢?”
菀清知道远山的意思,还有他们的两情相悦。却是不好意思说的,羞涩地笑一笑,转而说,“我们去外婆家吧?”
“你知道外婆家?”远山说。
“武汉也有外婆家。”菀清说,“我知道外婆家本是杭州菜馆。”
“那我们不如去吃没有吃过的。”远山说。
“我喜欢吃吃惯的食物。”菀清说,“不太喜欢尝鲜。”
“为什么呢?”远山诧异地笑了。
“可能我这个人有点惯性思维,”菀清又笑着补充,“或许是念旧吧。”
远山笑了笑,“我们之间,你会念旧吗?”
菀清一听这话,像是他们之间不会长久一样。又一想,她希望他们之间长久吗?故而也洒脱地傲娇起来,不卑不亢地一笑,“你会,我便会。”
远山握握菀清的手,“我会。”顿了顿,又重复一句,“我会。”
菀清看着前方。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长久。她隐隐觉得,是不会有什么欢喜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她的悲观叫她感觉,她似乎天生有某种悲剧的宿命,这叫她从不畅想美好的未来。
菀清看着车前摆着一个翡翠物件,是“嫦娥揽月”。下面雕刻着金色的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菀清心想,这或许,恰是他们的写照。
外婆家。定的是包间。
两人坐定后,远山说,“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菀清想了想,“茶香鸡。”
远山笑了笑,“咱们胃口还一样。”又点了别的几样菜。
“喝酒吗?”远山又问。
菀清想了想,笑着说,“我想喝点黄酒。”她想酒可以助兴,什么兴呢?她本性里想释放的某种奔放。那是她理智的时候,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
“正好这里有。”远山说。
“你开车能喝酒吗?”菀清又问。
“可以少喝一点。”远山说,“就点一盏吧。”
菜都上来后,服务员把茶香鸡切开,便离去。远山给两人都满了酒。
菀清看着远山,觉得不可抑制的快乐。她想远山最好不要喝酒,但是又不想搅他的兴。
她心里又有着涌涌情思,有一种吐露的欲望。理智叫她矜持,却可以以酒壮胆。想到这里,她大胆了,对远山微笑,“不如我们来对词吧?对赢就喝。”
远山笑了,“为什么不是对诗?”
菀清说,“因为我擅长对词。你擅长对诗。唯有对词,方可赢你。”
远山朗声笑了,“好。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喝酒。”
“就对词牌《卜算子》吧!”菀清雀跃地说。“我先来。”
“好。”远山眼角是宠溺的笑意。
“霞光染目及,胸无一点壑。黄昏独自游园漫,酒干心朵欢。波凌金落水,欲望两相空。万千利好满脑晃,不如乐字遥。”
远山鼓掌,笑,“该我了。”他想了一想,“月色不知人海茫,光影拓下倩影荒……”
“不对,你这韵脚没跟上!”菀清笑,“该我喝。”说罢,菀清便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喝了一杯酒,吃了一箸菜,菀清头脑兴奋了,“再来!以《点绛唇》为词牌。”她略一沉吟,又道,“散淡花途,日日反复为衣箸。盼春春露,似是新芽吐。拾枯寻路,却遭虫点蛀。茫然顾,孤身欲度,满目无红树。”
远山又鼓掌,笑,“这我越发对不上来了。”
酒兴上头了,菀清笑,“又该我喝。”一举杯,又一饮而尽。
“慢一点。”远山的眸子里是关切。
菀清心荡漾开来,情思翻涌着。她笑着说,“其实这两首词都不是我现作的。我玩了巧,该自罚三杯。”
远山意味深长地看着菀清,浅笑,燃了一根烟。
菀清又喝了三杯。她顿下杯子,看着远山的眼睛,突然自己脑热身热,有一股倾诉的欲望。她低下头来,看着酒杯,说了一句:“远山,我爱你。”说完,才敢抬头看他。
远山掐着烟的手,一震。他的笑容,凝固了一秒,又散漫开来。
远山没有说话。菀清仗着酒劲,是坦荡和放纵的。但她尚存的意志叫她紧张和害羞。她的脸是红了,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作用。她等待远山的回应。
远山沉思间,终于说了句,“……我结婚了。”方才抬头看菀清的眼睛,却依然是柔情点点。
菀清的微笑凝固了一秒,不知为何,她又放浪起来,执拗地说,“我,不介意。”
她是真的不介意。就算是理智的她,也不介意。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命运是会坎坷,不会有寻常人的简单家庭幸福。而眼下,激动着,她有点放任自己的灵魂,为了爱,为了志同道合,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道德伦理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绝不会去破坏他的家庭。她没有那么残忍的心思,也不会有那样的奢望。她宁愿自己一生不婚,也要放纵爱一回。理智的她是矜持的,然而她的本性是奔放的。这下借着酒精,她的本性释放了个够。
远山看菀清的眼神越发温柔了,又透着一股心疼。他灭了烟,伸了伸手,拉着菀清的手,示意她站起来。菀清便顺从地站起来,远山一把拉她到他的怀里。
菀清的身子是软的。她靠在菀清的怀里,远山的脸在她的上方。就像她的整个天空里,只有远山一样。她闭上眼睛,等着他的吻。
远山轻轻说一句,“你喝醉了。靠着睡一会罢。”
菀清想说,“就算我不醉,这也是我的想法。”然而朦胧间,困乏着,眼睛便闭上了。便打了个盹。
须臾间,菀清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是远山的颜,还有一些胡茬,一种成熟的沧桑。他的英俊和风雅叫她心动。她立起身,想起刚才说的话,又条件反射的窘迫。
“刚才我说的……”菀清羞涩地说。
“我不会往心里去。”远山说,又握了菀清的手,“我只希望你快乐。”
这句话的意思,好似是说他们在一起,只是寻欢作乐一样。菀清心里抵触着,又傲拗地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是我平时藏在心里,本性束缚着。”她是说出口后,就有了大胆的魄力。
远山点点头,沉吟着,“我送你一首诗。”
“什么诗?”菀清微笑起来。
“《芜情》。人生本如水,红尘多染色。亦是甜中苦,化作苦中甜。饮下忘情水,哭似化作泉。多情应笑我,只因缘情中。”
菀清听出了他诗中感情的纠结。她倒动容了。倘若远山是个寻欢作乐的混蛋,她不会倾心于他。他的纠结,是他的良心和责任心。她就喜欢这样道义的男子。她是不会去破坏他的家庭的,她不会给他痛苦和纠结。
菀清终究黯然了,幽幽地说道,“多情自古伤离别。不去雷峰塔了,我回去休息会,晚上就直接走吧。”
远山说,“还是去吧。”
“雷峰塔讲的是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也是一场分别。”菀清说,“我怕自己会难受。”
“也行。”远山说,“我送你回去,睡一会,精神会好点。”
不知道为什么,菀清忽然滚出一颗眼泪。她忙用手指拭去。
“菀清……”远山的手搭在菀清的手上。
菀清泪花晶莹的眼,看着远山,凄然地笑。
远山的心也是悲戚的。责任的纠结叫他的神情是严峻的。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缱绻里,夹杂着无奈。
又似乎是一眼万年。
良久,菀清微笑了。恢复了她一如既往矜持又温柔的微笑。
远山心里好受一些了。他也淡淡一笑,一如既往的风雅。
他牵菀清起身。两人便离开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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