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猥琐大叔病中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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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是封闭治疗,不准去外面的世界,医院的生活还是挺丰富的。
丁丽喜欢倾诉,老是念念自己失去的男人。菀清听多了,也觉得烦闷,便时常一个人去体育室,打乒乓球。
和菀清一起打乒乓球的是个黄头发的男孩子。他只有十六岁。
菀清问他怎么到医院来的。他支支吾吾不说原因,也许是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说在家里,打人,砸东西,暴躁异常,父母不能控制,便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菀清看他的胳膊上有一些伤痕,就知道他或许时常打架。但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菀清也不刨根问底。
“姐姐,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吧?”小黄毛说。
菀清想了想,说,“没有手机,没有笔,你记得住吗?”
“记得住。”似乎精神病人总有点天赋异禀,他说,“我对数字很敏感。”
菀清便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这时候,体育室进来了十六七岁的男孩,和一个中年妇女。妇女扶着男孩。小男孩缓缓挪着步子,眼神很奇怪。他的眼睛不是活动的,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珠不转动,痴傻一般。
那中年妇女对菀清笑笑,便扶男孩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菀清对男孩说,“你打乒乓球吗?”
男孩直愣愣地眼神,并不答话。
中年妇女应该是男孩的母亲。她温和地笑着,“他刚刚做了电击治疗。”
电击治疗……菀清脑海里闪过一个被电击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关切地看着小男孩,又对小黄毛说,“不打了,我们歇一歇。”
于是菀清和小黄毛都坐在椅子上。
菀清笑着对眼神死一般的男孩说,“你好,小弟弟,你叫什么呀?”
男孩子的眼神,依然如死一般,纹丝不动。
他母亲说,“叫章子岚。”
子岚?子岚——菀清突然想起了商子岚,这么巧……她笑着说,“好巧呀,我有个朋友,也叫子岚。”
那女人说,“他爸是开厂的。家里条件都好,就是不晓得我儿子怎么得了这个病……”做母亲的黯然起来。
菀清安慰地笑笑,“也没有什么,得病的人也很多。”自己心里也黯然,不过是缥缈的慰藉。
中年女人笑笑,“看你这姑娘,不像有病的啊!”
菀清不知如何作答,一笑而过。
菀清的手无知觉地在桌子上敲击着,就像写文章敲键盘一样。
小黄毛笑着说,“姐姐,你的手指好修长,就像弹钢琴一样!”
菀清笑了,“哪有?我连钢琴都没摸过,是键盘手呢!”
小黄毛说,“感觉敲键盘和弹钢琴,有点像呢!”
菀清想一想,小黄毛说得对,便对他笑一笑。
“有个人在看你呢!”小黄毛看着门口说。
菀清回头一看,是一个大叔病友。大叔四十多岁,是个高个子的壮汉,他殷切地看着菀清,发现菀清在看他,便立马转身走开了。
“你认识他吗?”菀清说。
小黄毛说,“是我隔壁病房的。据说是他妻子出了车祸死了,他承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就住了院。”
菀清发现这里的人,都有一段失意的故事,让人唏嘘。
菀清和小黄毛又打了一会乒乓球,直到浑身出汗,筋疲力尽,才散场。
回到病房,菀清发现丁丽睡着了,便去厨房,拿了两个人的饭。菀清看见了打饭的母亲,被热气蒸得满脸是汗。菀清心里疼着,过不得似地,逃一般地,拿了饭,便回病房。
菀清想着去洗了澡,再吃饭。
她拿着桶和沐浴液,又拿了衣服,去了公共浴室。
是傍晚七点,初冬,外面天色已黑。浴室里没有人,菀清打开一个隔间的门,把衣服一件件脱掉,放到桶里,又开始淋浴。
等她洗完,满头热汗地打开隔间的门,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扑上来。菀清吓得魂都飞了。她定睛一看,是刚才偷看她的那个大叔。
“你干嘛?”菀清尖叫。
大叔嘟囔一声,叫着一个名字——“翠兰!”说完嘴便堵上来,拼命亲吻菀清的嘴。
菀清心里嫌恶着,又恐惧着。她害怕极了,拼命阻止着大叔上下游走的手。待大叔的手突破隐秘部位的时候,菀清拼劲全身力气,惊慌、无意识地大喊一声“子岚——”
可巧,那个叫“子岚”的痴愣愣的男孩,正在走廊神游,突然听到有人尖叫他的名字,灵魂仿佛激醒了一般,冲进浴室,看到此情此景,拉开猥琐大叔,狠狠给他一拳。大叔仓皇而逃。
叫“子岚”的男孩眼神活跃过来,气喘吁吁地。他的母亲赶过来,看到儿子活动的眼神,却高兴起来,又收敛地对菀清说着,“赶快去告诉护士长!”
菀清受了惊,惶然地哭着,逃也般地往护士长办公室去了。男孩母亲也跟去了。
在小子岚母亲帮腔下,菀清激动地讲完这宗险情,护士长叹口气,沉沉地说,“那个人脑子有病,老是把女病人想成自己的妻子。”
菀清想起小黄毛说的那人的情况,心善的她,便也理解了。又说,“为什么不把男病人和女病人分开居住呢?”
护士长苦笑着说,“医院条件有限啊!我们医院的住院费,也是全省最平价的。”
菀清的母亲听说了,也赶到护士长办公室,听了护士长解释,仍旧气不过,又到那壮汉的病房,把那老男人骂了一通,便带着菀清回病房。
菀清懦懦说,“妈,我们能不能换个医院?”
母亲为难地说,“就这个医院,是最便宜的……”
菀清忽然很想出院。她后知后觉地想,刚才危急的时刻,自己何以会叫“子岚”呢?也许是,她心底里,把子岚当作自己强大的后盾,这一点,她往日里,丝毫是不自知地。
但是她是不会让子岚知道她生病的。她宁愿给他的是美好的幻象。只是她忽然很想快点出院,经历了这一场波折,她很想见一见子岚,哪怕,是看着子岚和桑露打情骂俏,她也是心安和慰藉的。
菀清弱弱地说,“妈,我想出院了。”
母亲说,“明天找医生谈谈,看你还有几长时间出院。”
母亲陪着菀清,菀清的情绪逐渐平复,朦胧睡去。
第二天,母亲照旧去帮厨了。
菀清便自己去找主治医生。
菀清还不好意思把昨晚被猥亵一事,跟一个男医生说。便言及其他。
“医生,你能不能给我开一些吃了不长胖的药?”
“怎么呢?”医生头也不抬地说。
“吃了长胖,不好看啊!”
“对于你们女病人,美不是件什么好事情。”医生似乎明了地说。
这话听来新鲜,菀清沉默着。
“你们要是长得平庸,没有那么些爱恨情长,三千烦恼丝,也不至于生病了。”医生抬眼看菀清,平淡地说。
菀清微笑。“所以就要把人吃胖,好不染红尘吗?”
医生点点头,“是的。”
“我什么时候出院?”菀清问。
“这个要看你的情况。再观察一个星期再说。”
“可是我觉得自己没有病了呀?”
“病人都觉得自己没有病。”
菀清不说话了。她看着医生办公室里,书架上有一些书。她站起来,拿了一本厚书,《健康与心理》
“这是跟心理有关的书?”菀清问。
“是的。”医生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腿,站起来,拿回了那本书,又放回去,“病人不能看这本书。”
“为什么?”菀清诧异。
“病人看了,对一些幻觉的描写,会对号入座。”医生认真地说。
“哦,”菀清想了想,又问一句,“医生,我们得了这种病,就无出头之日了吗?”
医生想了想说,“也不是,病情可以隐瞒。没必要人尽皆知。”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对病人来说,每犯一次病,大脑爆发一次,智商会提升一次。”
听到这句话,菀清微笑,“那挺好。”
“但是越到后面,越容易复发。”医生说,“要控制病情。”
菀清心里还是愉悦,“那谢谢医生。”
“嗯。安心养病。”医生礼貌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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