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名扬天下
接下来几天的气氛稍显压抑，保罗像个哑巴似得，几乎没开口说过话；弗兰克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即便是李聪师也不愿意靠近他；亚瑟和凯丽不再撒狗粮，或者说他们没有像之前一样如胶似漆。
汪树看不明白大家的变化，上了一趟红山，每个人都像换了魂似得，直到保罗把他们在红山的经历告诉汪树，汪树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山脉，而是一座山峰，汪树回想自己在悬崖上眺望红山时的画面，不由得大吃一惊，对保罗说道：“如果跟你你猜测的一样，你不觉得整座山峰很像楼梯吗，红山是第一阶梯，红山后面的那座是第二阶梯……”
保罗的五官仿佛挤成了一个“丧”字，无精打采，胡茬不修，如果给他一个空酒瓶，他就跟街头巷尾的乞丐没区别。汪树可以理解保罗的沮丧，保罗参加节目就是为了回海球，他找到了记忆里漫山遍野的红，他处心积虑地规划动作，但最后的最后……却是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散了吧，我想回房睡觉。”这是保罗近两天跟汪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亚瑟和凯丽都没有上到红山山顶，但回来后他们都从保罗和弗兰克身上知道了红山的真相，之后他们不由得伤感起来。两人因节目而相识，亚瑟在节目里找回爱人，凯丽在节目里遇到爱人，他们来自两个世界，注定了他们的爱情保鲜期只有一个月。所以当他们知道可以穿越世界后，才各怀心事行动起来，如今发现穿越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真相，再过不久就要结束第二周的拍摄，意味着他们的爱情还剩下两周时间。
倒计时开始，他们的耳畔仿佛时刻响起秒针的转动身。
除了保罗以外，被整件事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弗兰克了，他是海球通缉犯，他身上背负了各国的通缉令，无数警员徘徊在他的生活里，等待给他致命一击。参加节目于他而言是一次豪赌，他事先安排了一个长相和身材与他极为相似的人被警方捕获，然后他用假身份参加节目，节目组里还有他的内线，所以他才敢出现在电视里。
穿遇到地球，是他唯一的念想，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他和保罗一样，穿越对他们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事，如今穿越的机会变得渺茫，对弗兰克而言无异于判了死刑。
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大约只有李聪师和海球汪树了，前者根本不在乎，后者根本不知道，即便是汪树本人，在知道穿越机会渺茫之后，也恍惚了一段时间。
仿佛菜肴没有调味料，仿佛生活失去了娱乐调剂，剩下的时间里，大家麻木而又乏味的度过，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最后一个拍摄日。
周六傍晚六点二十分。
八位嘉宾都回到了最初的屋子里，他们分别坐到各自所属世界的位置，静静等待“盒子”打开。
和上次“盒子打开”不同，现在没人说话，好像多说一句话也都显得多余，凯丽与亚瑟对望，汪树与海球汪树对望，保罗和弗兰克对望，李聪师和文学祥没必要对望……
上周保罗的疯狂举动还历历在目，现在保罗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气定神闲，知道真相的人不免觉得唏嘘。
每一次“盒子打开”与“盒子关闭”，墙上时钟的滴答声都会格外刺耳。现在依然，没有人说话，听不到呼吸与心跳声，只听得到时钟滴答声，滴答滴答，已经六点二十五分了，大家开始紧张，不同于上一次的害怕，这次是单纯的紧张，或许还有终点前的不舍。
忽然间，亚瑟压抑激动的情绪，说道：“凯丽，我爱你。”
凯丽似乎也想对亚瑟说些话，所以在听到亚瑟突然的告白，她脱口而出：“我也爱你。”
有人起了头，有人续下去。
保罗冷声说：“我不会放过你。”
弗兰克嗤笑：“彼此而已。”
文学祥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安静点吧，还剩两分钟了。”
李聪师饶有兴趣地左看右看，像个观众。
汪树看向时钟，还剩一分钟了，他再次看向海球汪树，发现对方跟他一样，也看了眼时钟。或许这就是属于他们的默契，类似于双胞胎，总是心有灵犀。
汪树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正要开口，而海球汪树却是抢先说道：“再见啦，下次见。”
汪树一怔，微笑，道：“下次见。”
“盒子打开”是瞬间发生的事，从来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地球这边的四位嘉宾突然一怔，看着面前汹涌的大海，才猴子周珏意识到盒子已经打开了，他们回到了地球。
大家都没有起身离开，而是保持本来的姿势，坐着，望着，只是各自的表情不同，亚瑟的悲伤，保罗的绝望，李聪师的恍惚，以及汪树的迷茫。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话，大家都听见了。
“时间过得真快，只剩两周了。”
是啊，只剩两周的时间了，以后他们就没办法再踏上这座岛屿了。
屋子的门被粗鲁的推开，节目工作人员如潮水般进来，奇怪的是有人带着几排挂满衣服的衣架进来，还有好几名化妆师，没等汪树他们开口问，几个眨眼的时间，工作人员就围到嘉宾身边，着手脱掉嘉宾们的衣服，几个化妆师模样的工作人员双手涂满发胶就往他们头发上抹。
李聪师本能性的推开围在他周围的人：“你们想干嘛，喂这个小姑娘，你干嘛脱我衣服，还有你……你特么干嘛脱我的裤子啊！”
李聪师的助理及时从人群里挤出来，来到李聪师身边，快速解释：“老板，你们接下来要去开记者会，飞机在下面等着，时间很赶，所以你还是配合节目组比较好。”
李聪师懵：“记者会？什么记者会。”
“老板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周节目的收视率涨了许多，节目热度节节攀升，粉丝们都想见你们一面，节目组决定开一场记者见面会，其实就是节目组的正常宣传而已。”
“节目组是疯了吧，没和我们讨论就擅自开记者会，我拒绝出席什么狗屁记者会，我现在累的要命，只想睡觉……喂喂喂，我说了别脱我的裤子，你特么是哪个部门的，信不信我……”
“老板，合同里写明了您需要配合节目组的宣传工作，而且出席记者会对您和公司百利而无一害，所以……”
李聪师顿时凶狠的瞪着自己的助理。
助理显然知道如此应付李聪师，她连忙补充说道：“老板，这次可不是普通的记者会，场地是举办过奥运会的运动场，节目组请来了全球范围内有名的歌手三位开场助兴，有十多个国家的电视台参与，还有数不清的权威媒体，规模上可以说是一次大型的晚会。出席这么重要的活动，不失体面，作为主角的你肯定要以最帅气最得体的形象出场，对吧。”
汪树、亚瑟和保罗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其实他们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们的身体都被工作人员控制住了，四个人围上来把他们的裤子和衣服脱得只剩内裤，然后从旁边衣架上拿出一套新衣服给他们穿上，另外还有化妆师给他们洗脸化妆，同时还有发型师给他们做头发。
无论是服装、妆容、发型，都是根据每个人的在节目里表现出来的人设而设计，换而言之，整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该有商量的余地，因为本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盒子打开”才不超过五分钟，前后画风的骤变让人猝不及防。
他们就像木偶似得，起先还试着挣扎一番，最后干脆放弃了，把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都交到其他人手上，反正节目组不会害他们。
不得不说节目组的工作效率很高，短短十分钟之内，四位嘉宾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他们看上去没有半点在荒岛生活六天的邋遢样。虽然屋子里没有镜子，但汪树光是瞥一眼身上西装的牌子，就知道自己没有照镜子的必要，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有金子包装，就算是一滩泥也能熠熠生辉。
只是大家还没有把心态调整回来，汪树看向保罗，又看向亚瑟和李聪师，他觉得与其他人的距离似乎拉远了，忽然变得陌生，再没有节目录制时的熟悉感。他相信其他人也有跟他一样的感觉。
直升机在甲板停着，化妆换装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马不停蹄的下山，没有半点休息的时间，路上又跑出来几个工作人员，人手一份交给他们一张写满内容的纸。
“记者会上会有媒体提问环节，整个环节半个小时以上，记者们会提问的问题我们都写在纸上，你们先看一遍做好准备。”
李聪师心烦意乱的瞪向工作人员：“上面有七十多个问题，你想我们记下来？你记给我看看？”
“您误会了，大家只需要大概知道回答问题的思路就行了，您也知道，出席记者会的都是娱乐记者，他们专门问些无关痛痒却能满足观众们八卦心的问题，你们没有经验，容易说错话，按照我们提供的答案回答，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
“我知道各位嘉宾忙了一整天，现在都非常疲乏，大家放心在飞机上大家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家可以在飞机上睡觉，不过睡觉时注意姿势，尽量别压坏了头发，不然重新做头发会浪费时间。”
“我忽然很想知道违约金多少钱。”
“李老板您又在开玩笑了。”
“呵呵。”
来到岛边能看到轮船甲板上的直升机，汪树他们就像在黑暗里走秀的模特，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一步一个脚印走上轮船。直升机的驾驶员对着工作人员竖起大拇指后，工作人员立即催促他们上飞机，还主动帮助他们系上安全带。
直升机螺旋机翼开始旋转后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可嘉宾们一坐上软绵绵的座位，都身不由己的感觉到困意，就算是李聪师也开始闭上眼休息了。
他们都没想到节目组会以这种方式安排他们提前离开百慕大三角，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繁华如锦，霓虹如昼，而岛屿这边正慢慢步入黑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落差感在形成，就像是常年在野外生活的野人突然回到人类社会，就像是精心隐藏多年的秘密忽然暴露在阳光下。
保罗迷迷糊糊间半眯着眼睛，他是个对环境极其敏感的人，除非彻底放心，否则即便再累再困，他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快妥协，但妥协是必然的事，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他望向窗外，直升机起飞，过程中会经过岛屿上空，他表情麻木的看着岛屿的景色，眼眸情不自禁的再次涌向绝望，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坐直身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如果其他人看向保罗，会发现他就像找到出口的迷路人，眼神再次变得兴奋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洞口，或者说是半边洞口，另一半的洞口在海球。
与此同时，脑海里的回忆逐渐变得清晰，穿越那天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巨浪将他推向岛屿，狂风和骤雨让他如叶子般左右飘摇，他在空中往下坠落，途中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红——那是红山，然后他看到了一座又一座的山，最后他看到了一个大洞，洞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而他，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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