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球的生活 3
泛黄且灰暗的灯光时而闪烁，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灯泡里传出，灯光闪烁的频率像是呼吸的频率，突然灯泡里的噪音停了，灯光也暗了。
很难分清水沟里有多少种混合物，有威士忌的味道，有啤酒味道，还有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糅合成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
老鼠在下水沟里穿梭，发出“叽叽”声音，旁边还有打呼噜的声音，呼噜声里夹杂着让人作呕的口臭。
在灯光熄灭的刹那，保罗醒来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侧暗红色的墙壁，还有上方亮得刺眼的霓虹灯，他眯眼看着霓虹灯发呆很长时间，眉头皱得越来越近，他认得上面这块霓虹灯，鬼画符一般的英文字母，用中文翻译是“海边酒吧”的意思。海边酒吧是他常去的酒吧，或者说是他在海球时常去的酒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
保罗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站起来，这里是酒吧旁边的巷子，巷尾是放垃圾的地方，如果往垃圾里扔一个酒瓶，你能惊起一大群老鼠。巷道两边是下水沟，也是那些喝醉酒的酒鬼呕吐的地方，在下水沟旁边向来躺着很多已经醉迷糊的酒鬼，保罗对这里很熟悉，因为他以前经常喝醉后也躺在这里。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应该在岛屿上吗？不对，他应该在那片奇怪的海域里。也不对，他应该在大海里，在游向海底的过程中。
事情不太对劲。他使劲地揉脑门，想要把回忆找回来，隐约间他记得自己跳下海追逐弗兰克，他拼了命的往下游，一直游一直游，可是弗兰克的速度很快，重要的是大海似乎深不见底，许久之后，他没力了，他看到弗兰克也没力停了下来，他想趁这个机会对弗兰克下手，偏偏他累得动弹不得，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醒来以后，他就出现在这里，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记得。
保罗在巷子里不敢离开，流落地球的一年里让他习惯了时刻谨慎，阴谋论是邪恶的产物，现在保罗不得不从阴谋论的角度思考自己目前的局面，为什么他会忽然出现在酒吧旁边的巷子里？岛屿上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他们情况怎么样？
愈想保罗便愈感遍体冰凉，他不停的四处观察，想要从周围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
此时，零碎的脚步声从巷子外面传来，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肥胖白人男子摇摇晃晃的走进巷子里，他手里拿着一瓶快见底的啤酒，只见他一边窝在下水沟里呕吐，吐完后又仰头喝酒，喝完后踉踉跄跄走两步，又道下水沟里呕吐。
巷子里的空气变得更加惹人作呕。
保罗下意识握紧拳头，浑身起力，肌肉紧绷。
谁知道这个白人男子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而且对方一边吐还一边往巷子里走，方向正是保罗所在的位置。
“该死的臭娘们，居然敢背叛我，她居然跟别的男人睡了……”
白人男子嘟囔着，走路的身形越来越摇曳，看起来随时会倒下，他突然把手里的啤酒瓶用力的往墙上摔去，玻璃碎片随着刺耳的破裂声四溅。白人男子满脸失魂落魄，他往巷子里面走，仿佛没有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魁梧的黑人男子。
保罗已经准备好动手，无论对方是不是真的喝醉，他都要先把对方打趴，这样才能彻底保证自己的安全。
两步……一步……
醉酒男子离保罗一步之遥。
保罗蓄势出拳，拳心直往对方鼻梁而去，这一拳能把对方的鼻梁打断。
醉酒男子浑然不觉，依然晃晃悠悠往前走。
看到拳头离对方鼻梁只有不到一厘米时，保罗内心松了一大口气，他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这个人只是普通的醉鬼而已，所以即便把他打晕也无关紧张。但在下一刻，保罗看到了自己的拳头居然穿过对方的鼻子，然后穿过对方的脑袋，又因为惯性，他的身体往前倾斜，他竟是整个人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这时保罗不仅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而且非常的严峻。
他回过头看向醉鬼，对方依然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走没两步后哄然倒地，接着就响起了呼噜声。
保罗彻底傻了，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出现将他吞噬，他感觉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他转身逃离巷子，沿着街边不停奔跑。
越跑，越怕。
人行道有很多人，酒吧附近怎么可能少人，他一路奔跑，从行人身体穿过去，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仿佛他就是一个……幽灵。
保罗怕到了极点，他不敢停下来，像是紧张时会分泌肾上腺素一般。他用奔跑缓解恐惧。一路狂奔，全力奔跑，当他累得不得不停下来时，左手边燥耳的低音炮让他愣了一瞬，旋即他捂着脸苦笑起来。
“哈……哈哈哈……”
自己最后还是跑回来了，跑回酒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回来，海边酒吧是他以前寻欢作乐，放任自己的地方，这里是欲望的罗马角斗场，或许也是最能让他身心放松的地方。
保罗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现在累极了，没有心思再思考，他站起来看着酒吧门口，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悠长的气。他像是寻常客人般走进去，虽然没有人可以看到他。
西方世界的酒吧和华国的酒吧有很大区别，华国的酒吧进门便能感受到足以影响心脏跳动频率的音乐，到处都是举杯喝酒的人儿，当然还少不了色子，西方世界的酒吧当然也有低音炮，但那是放在门口吸引客人的。
相较之下，华国的酒吧像是狂欢者的乐园，人们借助酒精和音乐肆意纵容欲望，西方世界的酒吧更像是失意者的防空洞，人们同样借助酒精和音乐，却是为了方便能让欲望更好的操纵自己。
保罗走进酒吧里，他习惯性看向吧台左侧角落的位置，果然有几个穿着警裤的人在那喝酒，他们和保罗一样，都在海岸警卫队工作，算是保罗的同僚了。其实严格意义上海岸警卫队不允许他们穿制服去娱乐场所，大家也都守着规矩，不过酒吧就不一样了，酒吧里少不了衣着华丽，手袋金表，口袋装着豪车钥匙的人，而制服是他们唯一可以展示自己身份的东西，要知道在海边酒吧，海岸警卫队的制服抵得上一块金表，所以大家不会穿整套制服，而是只穿裤子，反正一样能展示身份。
在以前，只要放假，晚上的这个时候，在海岸酒吧才能找到保罗，他是这里的常客，人气很高，凡是酒吧的熟客不可能不认识他。
酒吧的老板是个寡妇，而且是个风韵犹存的寡妇，几年前酒吧里有个壮汉喝酒醉要挑事，非要女老板陪他睡觉，当时保罗看不惯，出面三拳两脚解决了对方，从那以后保罗和女老板的关系就变得很好，他们没有发生过床笫之事，但每次来酒吧，偷偷伸手揉一揉女老板的屁股却是少不了的。
嗯？
比伯那个臭小子今天也来酒吧了？
保罗看向旁边的酒桌，三个容貌和身材都姣好的美女在陪一个年轻男子喝酒，能明显啊看得出三个美女都在谄媚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名叫比伯，是一个富二代。应该是保罗穿越到地球的半年前吧，那时比伯想在女生面前逞强，故意挑衅他，他反手一拳就把比伯打晕了。不过比伯的反应倒是让保罗没想到，他没有闹事，他没有叫嚣着找人弄保罗，反而是以后每次看到保罗都会过来问声好，也会给保罗结账，主动与保罗交好，久而久之两人成了好朋友。
“今天人很齐啊。”保罗感慨了一声。
他还没有弄清楚这里到底是海球还是地球，不过看到比伯，看到吧台里身材姣好的老板娘，看到角落里穿着制服裤子的同僚，他就像是鱼儿回到水里，轻松自在。
虽然别人看不到保罗，也感觉不到保罗，保罗还是很乐意在酒吧走一趟。而且他醒来的地方是一墙之隔的巷子，也许冥冥中注定他该进来。
考虑到自己的情况，他先走到海岸警卫队同僚喝酒的地方，打算从他们话里了解些信息。
“喂，保罗的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啊，他都失踪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部队怎么处理他的事？”
在经过吧台的时候，老板娘忽然向海岸警卫队那边问话，同时还吩咐服务员过去送酒。
保罗顿时感觉心头一暖，没想到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老板娘还惦记着他。
“嘿，能怎么处理啊，就按章程处理呗，部队里少个人死个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按我说啊，保罗这种人死了最好，可千万别突然跑回来咯，你们说对吧。”
“就是，像他这种无赖，少一个是一个，少两个我们就该庆祝了。”
保罗猛地看向同僚的方向，表情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他无法想象他们居然说出这番话，要知道就连酒吧的老板娘都会关心他……
老板娘听到后发出铃铛般悦耳的笑声：“我也希望他别回来啊，这家伙每次都要占我便宜，好像老娘喜欢被他摸似得，我呸！”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