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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宿舍楼附近,忽然又听见弗利恩的声音:“坎索!”他四下找寻,好容易找到坐在不远处大树枝桠上的弗利恩。

    

    “有什么事?”坎索皱着眉头,他可没想到法师也有喜欢爬树的。

    

    弗利恩左手抓了满满一把葡萄,有滋有味地吃着:“刚刚我看见院长室来人了。”

    

    “院长室来人?那又怎么了?”

    

    “好像是军官。”

    

    “这有什么奇怪?每年这个时候,不是都会有军队里的人过来带走一批训练好的人么?”

    

    “你不觉得早了点么?”弗利恩摇着头,“离训练完成还差一个月呢。”

    

    坎索细细算了一下日子,弗利恩说的果然不错:“难道今年的分配会有什么变化……”

    

    “我猜也是。”

    

    “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想你帮我去打听一下啊。”弗利恩又吞下一枚葡萄。

    

    “打听?怎么打听?”

    

    “呃……就是到院长室外面听听他们说什么呀。”

    

    “那是叫偷听吧?”坎索不满地说,“有必要吗?”

    

    “刚才那几个人你没有亲眼看见,领头那人的军衔似乎是将军哟。”弗利恩加重语气,“要不我这么好奇干嘛?”

    

    “将军?亲自来这里?”坎索暗自思忖,“也许真的出什么事了呢。”

    

    “嘿!想什么呢?你去不?”

    

    “为什么非要我去?”

    

    “你会潜行,不找你找谁?”弗利恩没好气地回答。

    

    “你自己不是也会隐身魔法吗?”

    

    “我的隐身时间自己没法掌握啊,被发现了怎么办。”弗利恩无奈地说,“说不定今年会有什么新的分配政策哟,你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我们才十五岁。”坎索耸耸肩,“都是明年才会分配的,你急什么?”心里却忽然一动:“对了,伊雪!今年她就要走了!那她……”这么一想,坎索立即激动起来,连声说:“我去我去!”

    

    弗利恩一脸迷惑地看着坎索,想不通他怎么刚刚还死样活气的现在却如此积极。

    

    “他们已经在院长室里了么?”

    

    “才过去不久。你快点吧。”

    

    “没问题!”坎索双手平举,掌形连连变幻,片刻间便消融在空气里,“我去了!”

    

    “顺便说一声,”弗利恩忽然怪笑起来,“你最好先去换个衣服。不说你浑身血腥气容易被发觉,而且现在你的衣服嘛,实在和跳草裙舞的差不多……给人看见被误会就不好了……”说着一个后翻筋斗,躲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块,落进树后不远处的灌木林不见了。

    

    等坎索换好衣服,潜至院长室窗外时,正好听见院长有些苍老的声音:“提前一年?这些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不行,我不同意。”

    

    “院长,这是联盟内部讨论后的意思。也是没办法呀。”这个声音似乎是军方的人,却一时听不出他们争些什么。

    

    “院长,你知道现在的情况么?”另一个较有威仪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不是弗利恩刚刚所说的将军,“四天前,部落强袭暮色森林里的七个联盟营寨,给联盟带来了近三万的兵员损失!这段时间铁炉堡以北的防线也屡被突破,根本不敢撤军巩固南方!我们必须撑过这个时候!”

    

    “我不懂军事!”院长倔强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我也知道,如果依你所说,让全联盟上百所孤儿院的学员全部提前一年从军,那是引鸠止渴!最多也不过可以在这一年多收五千人左右,而且是没经过完整战斗训练的兵员!这样有用么?”

    

    “别忘了,不仅仅是对孤儿,所有的联盟公民的从军年龄都提前了一年!何况部队里会安排人对这批提早从军的孩子进行特别训练!”

    

    “可普通公民原先的从军年龄是十八岁!你是想让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十五岁就上战场吗?”

    

    “我也没有办法!这是联盟经过讨论决定的……”

    

    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听见院长有些疲惫地问:“那以后呢?明年呢?后年呢?难道部队就不招收兵员了吗?”

    

    “这只是应急的方法!……按联盟的意思,明年不会再另外征招兵员,而会拉长兵役时间,这样也能保证军队的数量和质量……”

    

    ……

    

    争论持续了许久。听了半晌,坎索才算大概明白:最近联盟在与部落的战斗中连连失利,兵员的消耗是出乎意料的快。联盟为了补充兵源撑过这段时间,便想预支明年才能毕业的战斗学员。

    

    “这么说来,我们要早一年上战场?”坎索对此倒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

    

    到这里来,他只是一心想听听今年的分配安排——坎索始终掂记着两个月后伊雪的出路。可直到最后院长妥协,军方的人准备离开,双方却都对此一字不提。无奈之下,坎索只得悄悄潜回:“去!就这么件事儿还扯皮那么长时间。”他一边凝形一边嘟嚷着。

    

    没走出多远,他就见到正东张西望的弗利恩。弗利恩正巧看过来,立即招呼道:“怎么样?知道是什么事了吗?”

    

    “我们可能要早一年从军了。”坎索拉着弗利恩坐到旁边的草地上。

    

    “什么?早一年?”弗利恩吃惊地说。

    

    “没错。”

    

    “那么就是说,今年我们便要走了?”

    

    “嗯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坎索的回答。

    

    “怎么回事?”

    

    坎索把自己所听到的对话整理之后向弗利恩重述了一遍。

    

    沉默了片刻,弗利恩叹了口气,低声说:“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吗?我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准备?”坎索笑了起来,“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当然有。你对战场了解多少?你对自己的实力有多少自信?也许我们在同龄人里面还算不错吧,可这种程度的能力在一场战斗中,有多少用处呢?”弗利恩苦笑着说,“难道你从没想过这些?”

    

    坎索愣了一下:“没有。”顿了顿,他皱起眉,“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把战场想的太简单了。”

    

    “算了。你还真是天真呵。”弗利恩一副“服了你”的样子,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天空已经被晚霞镀上层熠熠的莹红——很快,夜就要来临了。

    

    坎索咬上一段嫩草,在一边发起呆来。不经意间,伊雪的影子又在他眼前隐隐地晃动着。

    

    “还想听听有没有什么伊雪适合的分配安排呢,”坎索有点无奈地想,“结果倒得知自己先要被充军了……”

    

    “如果进了军队,怕就见不到伊雪了吧……”

    

    “还有,两个月之后,伊雪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似乎又见到伊雪轻轻将美丽的脸庞埋进臂弯,一字一字地吐出那已被悲伤愁绪浸透的声音:“……去做……奴隶……有钱人的……”

    

    “日!见鬼的有钱人!”坎索伸手狠狠砸在身边的草丛里。觉得有些疼,举起手看时,却是被草丛里的碎石刺破了。鲜血零零落落地滴下,溅碎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尖,那绛红艳翠混合而成的诡异,居然在他的眼里沸腾一般翻滚起来。

    

    “你怎么了?”弗利恩歪着脑袋问。

    

    “没。”坎索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弗利恩,你知道谁有能力收拾那些有钱人不?”

    

    “收拾有钱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讨厌有钱人。”

    

    “嗯……我想如果有权势的人,应该可以吧。”

    

    “有权势的人?”

    

    “我想是这样吧。你只要拥有比有钱人更大的权势,他们就得听你的。”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有权势呢?”

    

    “很多人啊。”

    

    “具体点。”

    

    “……国王!哈哈,很有权势吧?”

    

    “不行,我又不可能做国王。这个不算。”坎索一脸严肃地摇着头。

    

    弗利恩好奇地坐起身:“你想做个有权势的人?”

    

    坎索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我讨厌有钱人。”

    

    弗利恩搔了搔脑袋:“嗯……还有像今天的那个将军,应该算是比较有权势的人吧。”

    

    “将军么……”坎索仰起头,把渐渐撒满天空的星星映进自己的眼睛,默默道,“我要……做一个将军……”

    

    “嗨,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弗利恩这才发现坎索滴血的手。

    

    “没事。”坎索不在意地甩了甩小臂,“我们回去吧。天已经黑了。”

    

    第天,部分学员将提前离院的通知便贴到了公告栏上。坎索躲开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人群,独自一人来到昨天与伊雪相遇的草地。

    

    伊雪仍坐在先前的那棵松树下,只是一身衣服换成了白衫蓝裙。她远远便看见了坎索,轻轻一笑,算是招呼。

    

    坎索默默走到伊雪身边,挨着她并排坐下——此前,他还从没尝试过和伊雪靠这么近。

    

    伊雪先是有些意外,可一怔之后,她微笑起来,清丽的脸庞却赧然地转向别处。

    

    “伊雪……我今年就要走了。”坎索努力安抚住自己越来越汹涌的心跳,表情平静地说。

    

    伊雪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缓缓垂下眼帘,她低低地说:“我已经知道了。”顿了顿,她转头直视着坎索的眼睛,“你……什么时候走?”

    

    “准确的时间还不知道。”坎索叹了一口气,“我想,下一个月的训练结束之后,就该走了吧。”

    

    “那么快……”一阵风吹来,拂乱了伊雪浅褐色的长发。几缕发丝随风幽幽飘起,横过她的眼前,恰巧掩去了那流淌在深紫色晶眸中的愁绪。“知道你会被安排到哪里么?”她问。

    

    “不知道。那些都是离开之前才会告诉我们的。”坎索摇着头,“不过只要一到地方,我立即给你写信。”他笑着说。

    

    伊雪也笑了:“那你别忘了。我会等着你的信哟。”她的笑容旋即黯淡下去,“……不过,两个月以后,我便不在这里了呢……”

    

    两人都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伊雪打起精神,顾做轻松地说:“没关系,你总有留在这里的朋友吧?我可以在离开时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他们——这样的话,”一边说着,她一边将眼前飞舞的乱发拂回耳后,“你只要把信寄到他们那儿,便可以转交到我这里了呀。”

    

    “可是我没有朋友。”坎索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眼前却突然闪过弗利恩开朗的笑容,迟疑了片刻,他还是补充说,“要留在这里的,没有我的朋友。”

    

    看着一脸疑惑的伊雪,坎索眨了眨眼:“怎么了?不相信吗?小时候我常被人欺负,总是躲着别人的。之后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想交什么朋友了。”不等伊雪说什么,他已经换了个话题:“对了,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嗯?”问题突然,伊雪不由一怔,“啊……记得,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看见你坐在角落里哭,说是糖果被人抢去了,”她渐渐微笑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呢……”

    

    “呵呵,是啊。那时候我才六岁吧,个子瘦瘦小小的,”坎索回忆着说,“院里偶尔发一些糖果之类的零食,却总会被那些大我许多的家伙抢去。”

    

    伊雪用葱雪的手指轻轻托住脸颊:“后来,我就把自己的糖果给了你,你立即不哭了。而且从那以后,你一看见我就喊‘姐姐’、‘姐姐’,呵呵……”暂时忘却了所有不快,伊雪整个人仿佛都在绽放着靓丽的光华,“那时的你还真可爱!”她蕴着笑意的眸子一闪一闪,“说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喊我姐姐了呢——坎索,再喊声姐姐我听听!”

    

    “不行!”坎索的脸不自觉地红起来,“你只比我大上几个月,凭什么要我喊你姐姐?”

    

    “几个月也是大哦,”伊雪甜甜地笑着,“而且不是几个月,是整整九个月!”

    

    “……不算!还不足一年呢,我们只能说是一样大!”

    

    “可你那时候喊得很甜耶!之后还常常跟在我后面要糖吃!”

    

    坎索红着脸瞪住窃笑个不停的伊雪,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扭过头,看着远处追逐嬉闹的人影发起呆来。

    

    过了一会儿,伊雪忽然轻轻叹出一口气:“其实,我也很谢谢你呢……”

    

    坎索有些讶然地转过脸。伊雪眯着眼,正眺望那天空极远处如雾如霭的绒云。秋风载着她柔缎般的乌丝,在空中慵懒地舒卷蜿流。

    

    “我毕竟和你们不一样……”她的嘴角微动,似是想笑却笑不出来,“在别人眼中,我只是个‘泼图塔’吧……”风中仿佛有种淡淡的忧伤在凝结,周围一切都随之渐渐滞重。

    

    “伊雪!”坎索的心像被蛰了一下,如若冰冷浸入,痛的刺骨。

    

    “那时候,”伊雪对坎索的呼声恍若不闻,语调却更显得幽婉轻柔,“根本没有人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却总是跟在我身后,还会傻傻地叫我姐姐……”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很孤单呢……”她低低地说着。

    

    “这么长时间了……平时愿意陪着我、和我说话逗笑的,除了你也没别人……其他人总会或多或少看不起我这个‘泼图塔’吧……”不知不觉间,她眼眶微红,竟已潸然,“可过一阵子,你也要走了……”

    

    “伊雪……”坎索低唤,声音微不可察。

    

    “两个月以后,我一样得离开这里……”伊雪鲜红的唇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在轻轻颤抖着,“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那时会怎么样,该怎么办……”她转头看着坎索,眼中似乎有泪光流转,迟疑了片刻,她才再次开口,语调却带着挣扎的痕迹——

    

    “……我……怕……”

    

    坎索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随着伊雪轻轻吐出的两个字砰然而碎——

    

    那纷飞的碎片,直扎得他痛彻心肺!

    

    怕——从不愿意表露自己心中真实想法的伊雪,正颤抖着说“怕”!

    

    怕什么?怕唯一朋友离去后的孤单?怕可能到来的奴隶命运?亦或是那更远处不可预知的未来?

    

    一缕晶莹,从伊雪的眼角缓缓滑落,勾勒过她莹白如玉的脸庞——滴下!溅碎!如利锥,如巨锤,正正砸在坎索心上——痛!剧烈的痛!

    

    “泼图塔”——因为这个被世人鄙弃的名字,她已经承受过太多!

    

    可她还将面对多少尖啸戾舞的梦魇?——谁又能回答!

    

    那是难以想象的重压!

    

    她却独自担负着;她却默默担负着——用她温柔包裹的坚强和倔强勉力担负着!

    

    可毕竟会累!会彷徨!会崩溃!

    

    于是她曾小心翼翼筑起的心墙,开始一点一滴的破碎——

    

    于是渗出她悽伤无助的灵魂,渗出她对未来颤抖惶惑的惧畏!

    

    心中似是有巨浪翻腾,烈焰燎炙。坎索觉得一团阴霾正在拼命挤压着他的心脏——越来越紧,越来越重;他不自觉地闭上眼,捏紧拳:他想怒吼,他想狂啸!胸中的黑云颠覆着,汹涌着,激烈的仿佛巨蛇在内翻滚泅游,似有一场暴雨正在酝酿!蓦地,只听一声惊雷在他心田轰然炸响,闪电,带着刺目的银光在混沌中划出道怪异短促的折线,咆哮着撞进了他的灵魂!

    

    一切在刹那间静寂。那团重重压抑着他内心的霾云,竟于瞬间散尽,未残有一丝半絮。

    

    坎索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似乎分外清明起来。他转过头,凝望着伊雪含泪的晶眸。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明悟:许多事,无法拒绝,也无从等待。

    

    “我……想帮你分担一些,可以么?”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自然而然的从他口中流出。

    

    “什么?”伊雪泪痕殷然,不解地嗫嚅道。

    

    “你所承受的……”坎索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么?”

    

    伊雪略带惊讶地望着面前的男孩。片刻后,似是终于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她慌乱地扭过头,匆匆拭去脸上残留的珠泪,红着脸,久久不出一声。

    

    “伊雪,我喜欢你。”坎索清晰的说。这时,他居然丝毫没感觉到自己曾预想的局促或是腼腆,只有一种淡淡的怜惜和甜蜜在他心头静静浮荡着,将他整个灵魂都熨慰得暖洋洋的。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伊雪转头与坎索对视着,虽然满脸飞红,还是可以看出她隐在眉梢眼角下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先前的悲伤寂莫,似乎已经在这片刻间消逝无踪。

    

    “你答应了?”坎索敏感地捕捉到伊雪隐藏的欣喜。

    

    “答应什么?”刚刚哭过的伊雪,说话有一点含糊不清,却还是可以听出她内心的愉悦。

    

    “嗯……我愿意——帮你分担一切……因为,我喜欢你……”再一次说这句话,坎索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

    

    伊雪静静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瞳蕴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坎索!”远处突然有不合时宜的喊声传来,“你还在这里呀?院里要求所有提前从军的人去开会呢!”坎索侧过身,看见弗利恩远远向自己招呼着。

    

    “还真是破坏气氛呀。”坎索心里嘟嚷,无奈地看了看伊雪。

    

    “坎索!”弗利恩还在叫着。

    

    坎索晃晃悠悠地站起,应付着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开个会而已嘛。”他回过头,“伊雪,那我先走了。”

    

    伊雪几不可觉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她忽然开口:“坎索……”

    

    “嗯?”

    

    “谢谢,”她深深凝望着坎索的脸,露出温柔恬淡的笑容,“谢谢你。”

    

    一种醉人的触感包裹了坎索全身,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微笑着与伊雪再次告别后,他昂首阔步地跑向弗利恩。

    

    刚到面前,便看见弗利恩一脸着急:“你太慢了,这次开会要说离开的时间和人员安排,去迟了安排上会有麻烦的。”

    

    “怎么这么快?”坎索惊讶道,“不是说离开前几天才会开会通知吗?”

    

    弗利恩拖着坎索就走:“你以为什么时候离开?”

    

    “难道不等我们最后一个月的训练完成么?”

    

    “天哪!前线已经打成一团,缺少的兵员要是一个月以后才补上,暴风城都被人拆散卖掉了。”

    

    “……也对,我怎么没想过呢。”坎索懊恼地拍着脑袋,“只是这么一来,能和伊雪相聚的时间也没多少了。”他默默地想。

    

    不出弗利恩所料,在之后的会议上,离开的时间最终定在了两天后。而坎索将去报道的部队,是暴风城以南约八十五公里处的乌鸦岭,属于暮色森林地域的边缘哨所。

    

    会议结束时,弗利恩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嗨,你被安排到哪里了?”

    

    “乌鸦岭。你呢?”

    

    “看来我们不在一起了。”弗利恩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要去西部荒野的匕首岭报道。”匕首岭在乌鸦岭西南四十多公里处,距部落军队的聚集地——格罗姆高仅一天的路程。相较之下,还是乌鸦岭离格罗姆高更远些。但西部荒野群山连陌,地势复杂,气候条件也较恶劣,极不利于部落军队的战斗布置;所以,在匕首岭发生战斗的机率反倒远少于更后方的乌鸦岭。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坎索笑着说,“相对来说,你那里还平静一些。”

    

    “打仗少了,升官就会慢下来啊,”弗利恩也笑了,“怎么样,准备用多长时间当上队长?”

    

    “我要做的是将军。”坎索认真的说了一句,转瞬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下次再见面时,我一定会让你喊我长官的。”

    

    “哈哈,算了吧,别到时候是你向我敬礼哟!”

    

    离去在即,坎索更是着紧每分每秒和伊雪独处。只是伊雪天生内向;而坎索在感情上畏畏缩缩的程度犹是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如此造成的结果就是——虽然之后的时间大部分是两人一起渡过,可直到坎索离去的前一天晚上,两人的最亲密接触仅仅是牵手而已——确切的说是牵手指,手腕都没踫过。

    

    “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了。”坎索躺在草丛里,面对着漫天璀璨,有些惆怅地说。

    

    伊雪坐在他身边,也怔怔地望着星空出神。

    

    “你在想什么呢?”坎索歪过头,见到伊雪发愣的样子,打趣道。

    

    “明天你走了……”伊雪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不,没什么。”伊雪摇了摇头,“只是你原先说还有一个月的……”眼中的哀婉神色让坎索一阵心痛。

    

    “我也没办法,军队的通知就是这要求……”坎索低着声音说。

    

    “……坎索。”

    

    “嗯?”

    

    “……不,没什么。”

    

    觉察到伊雪有心事,坎索一骨碌坐起:“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伊雪低着头,过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以后……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坎索沉默下来。自己明天一走,便是成了真正的军人,回来的机率微乎其微;而两个月之后,更不知伊雪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天涯茫茫,人隔两端,谁知道再一次的相逢会是何时何地?

    

    “坎索……不要忘了写信回来……我走之前,会请求院长爷爷帮忙,他可以把你的信转交给我的……”伊雪的眸子如夜空中的星辰,微微地闪动着,话语中却渗出一份揪心的凄楚,“还有,你在前线,一定小心点……”

    

    “伊雪!别说了!”坎索打断她的话,“只是暂时分开而已,不用像生离死别一样!相信我,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暂时的,很快就有机会再见面!”

    

    借着朦胧的月光,坎索似乎看见伊雪苦笑了一下:“你知道的……两个月以后我不知道已经在哪里,做着什么人的奴隶……”

    

    “伊雪!”他跳起身,单膝跪倒在伊雪身前,抓住她的双肩。伊雪被他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

    

    “你还未必是……你未必只有那一种可能!”坎索不愿说出“奴隶”两字,“所以……别有那么悲观的想法!那些修道院里的老家伙不是常说吗:‘只要世人不舍弃希望,希望也不会舍弃世人’!”他说着,眼中似是有两团火在燃烧般明亮,“而且,就算……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你也要相信希望!你等着我!等我回来!”他愈加激动,声音也更显得激昂高亢,“我会成为一个将军!一个让有钱佬发抖的将军!然后,回来娶你!”

    

    伊雪微微一怔,便带着份羞涩笑了。她缓缓俯过身,偎在坎索怀里:“我知道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相信希望……”

    

    “还要相信我!”坎索调整了一下姿势,环臂搂住伊雪,“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将军!然后,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

    

    在他头顶处,夜空朗朗,紫幕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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