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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以后，我打算在客厅沙发上躺一会儿。昨天晚上睡得还不错，上午因为不用工作也没有喝咖啡。我打开手机上的电子书阅读器，准备看会儿小说，东野圭吾的恶意。看东野圭吾的书已经好多年。从白夜行，放学后，到解忧杂货铺。第一本书便是白夜行。大学时最令我心安的消遣便是读小说，不花钱，又很费时间。尤其喜欢窗外下雨的周末，一个人坐在宿舍里，靠着床头，看一本厚厚的书，进入跟眼前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开始会觉得东野的文字不是那么顺畅。或许是因为读惯了中国流行小说行云流水节奏密度很大的叙述方式，也有可能是翻译的故意为之，总之对这个作家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东野没有一般成年作家那样的咄咄逼人，一上来就得给读者一个下马威。看，我文字功夫了得，我多幽默，我思想深刻而独到，人物刻画生动而又有分寸。我本来也是等着这个早有耳闻的盛名大作家给我一个非同凡响的下马威。他却蹲在你的面前，絮絮叨叨的讲起了故事。语言朴实，甚至偶尔会觉得别扭和啰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你正这么想着，栽进一个他悄悄准备好的陷阱。你费劲爬出来，啪，又掉进另外一个陷阱。你开始担心人物命运，就好像担心自己的人生似的。
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突然画面一转，Bram几个字显示出来。我赶紧坐起来，清了清喉咙。
【林？】我没有立即说话，Bram就在电话那头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HiBram】
【那个，嗯，我就是再跟你解释一下，可能这当中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你指什么？我不觉得我们有误会。】
【是这样的。昨天你不是跟我讨论工资少的那个事情嘛，我也跟你解释过了，的确因为一些公司的原因，出了点纰漏，所以好几个人都被算错了。】我想如果各位读者有耐心的话，可以翻到前面去看Bram昨天下午打电话时给我说的话。
【哦。】我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其实比你们还着急。你们这么辛苦，上个季度完成项目这么好，却被克扣了工资，我也很难受。】Bram声音里居然有些哽咽。【你没有看到昨天我都跟老板们吵翻了，我说我的下属们因为这个愚蠢的错误，都不相干了。还以为我在这当中做了什么手脚呢。我说好不容易跟下属们建立起来的信任感，却被公司弄得互相猜疑。我说林，咱们团队氛围是不是向来不错，工作也完成得很好，对吗？】
【哦。】我面无表情的回答。
【所以，今天我又去找了领导们，他们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补齐这个月的克扣部分，并且再多发5000元作为补偿。你看怎么样？】Bram情真意切。
【嗯。了解了。】我不置可否，我始终谨记王律师在上午邮件的最后提醒我，如果接到公司的电话，不讨论除了离职赔偿的任何事情。
【所以，你也不用退还公司电脑，也不用签署任何文件啦。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好好工作吧。】Bram如释重负。
【等等。】
【什么？】
【Bram，我没有通过任何正式的途径和书面的形式提交过离职报告，但是却收到了你寄给我的，关于离职和最后工作日的邮件。律师告诉我，这封邮件已经可以作为充分的证据证明，公司无故解雇了我。同时正常的离职程序，是主管和离职员工共同商讨最后工作日，而不是由主管单方面的通知，而且也不可能最后工作日就是提出离职的当天。不给出足够的缓冲时间来做工作交接，迫不及待的解雇员工而没有任何理由，这些都是证据。所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第47条规定......】我按照王律师邮件里的条文，不紧不慢的说出来。很奇怪，我几乎没有情绪，好像我正在处理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Bram不等我说完，劈头盖脸的问我。我早有预料。
【嗯，我的意思在今天的那封邮件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Bram大概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课。他让我在情绪修炼方面大有长进。
【你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客观陈述我这边看到的事实和合理表达我的诉求。】
【你要赔偿？Noway。怎么可能？是你主动离职的！】
【那我的离职信呢？】
【对于有重大工作失误的员工，不需要离职信，公司可以直接开除他。】我非常好奇Bram在美国有没有学过数学证明题。他的因果关系总是前后矛盾。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的重要工作失误是什么？】
【你篡改客户数据以便让报告更容易过关！】Bram气急败坏。从语气上来看，他其实对今天的对话进行到这个这个地步没有充分准备。他总是过分自信。
【那么证据呢？】
【证据？要什么证据？我就是证据。团队中的其他成员就可以作证。你背着我跟他们开会，煽动他们修改数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Bram讲话音量越来越大，像是要把话筒炸开。
【法律要讲证据。】我想正在看这段对话的你，应该看得出为什么我生不了气。【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手上刚好有证据。铁一般的证据。】
【你说什么？是什么证据？】
【我有一个习惯，每次你给我们开电话会我都会录音。只是担心在会上没有完全理解您的指导意见，会后还可以重温。】
【他妈的！whatthefuck！】
【哦。忘了告诉你，今天的电话我也有录音。不过你骂脏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的那些会议录音里，有很多你的高谈阔论。你对客户的抱怨指责和嘲讽，你也不止一次要求我们篡改数据以满足客户的期待，你甚至有一次还在会议中跟我们提出做假账私吞本来应该用于宴请客户的费用。我想，这些你应该都记得吧。】
【Fuck！Fuck！Fuck！】连骂三句后，Bram挂断了电话。
我吐一口气，觉得很是畅快。只是耳膜被Bram震得有点不太舒服。其实录音什么的，我一个都没有。
经过这么一通电话，看书的心情也被打乱了。望着墙上的时针指向：30.下午可以做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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