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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Bram通完电话,也不想看书了。我去院子里透气,顺便看看被妻子精心照料的花们。
大部分花我都叫不出名字来,也不知道哪一盆花比较贵,哪一盆花更难养。总之都是妻子在安排。【今天周末,我们去三圣乡花市看花吧?】妻子这么说,我就知道又到了院子里增添新成员的时候了。逛商场一会儿就觉得累的妻子,在花市可以来来回回走一天。跟一般的女人真是不太一样,我跟在兴致勃勃地妻子身后,常常这样想。
但是双色茉莉我是认识的。因为它又好养,又好认。几乎不用特意照料,从春天开始,总是那么不厌其烦地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花叶不大,刚开时是非常明确的深蓝色,过几日渐渐变淡成淡紫色,再被光照一段时间就成纯白。同一植株上花开时间不同,颜色也就不同,故而得名。时间轴被不同颜色做上标记,如同前世今生在同一时空重逢,令我印象深刻,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
【所以深蓝色的花是初生,代表过去,淡紫色是不可回避的现在,而纯白色,是即将凋亡的未来。】我向妻子表达了自己对双色茉莉的喜爱。
【它们什么都不代表。它们就是双色茉莉,同时出现两种颜色的花,属于多年生常绿小灌木,原产地是南美洲,现在非常普遍的引栽到世界各地。】妻子故意机械地回复我,让我讨个没趣,我一般就不再作声。
我隐隐看到在花的周围有极细极细的白色的东西在飞。一开始我觉得只是自己眼花,后来发现久久不散。我才意识到一直被妻子深恶痛绝的白虫又死灰复燃。我看到院子角落有一个白色的类似洗洁精的瓶子。妻子好像平时就使用这个瓶子为花草除虫害。我心血来潮地拿起瓶子,尝试着对那几盆再次受到白虫侵害的花叶喷起来。我想起昨天妻子看到白虫消失的笑脸。坦白讲,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很久不见妻子发自内心地笑了。当然,妻子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轻易表露感情的那类人。她不是内向,也不是故意隐忍,就是天生的不太有情绪。但她正受着某种心理上的煎熬,我是看得出来的。她不说,我也没提。
晚饭我做的是糖醋排骨和油焖虾,做饭的时候接到王一律师的电话,他仔细询问了公司收到那封邮件之后的反应,我把和Bram电话沟通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在电话里也认可了我的做法,不过也提醒我,说不定Bram还会有些奇怪的行为。
妻子快六点到家,一脸疲惫。我把饭盛好,给她倒了一杯水。
【今天很累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一点。突然业务量变得很大,处理不过来。】妻子喝了一大口水,回道。
【你吃吃看,如果菜凉了我去热一下。】我夹了一块排骨在妻子的碗里。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看起来,妻子似乎累得没了食欲。她摆弄着碗里的排骨,问我。
【嗯,进展还不错。王律师在这方面似乎很有经验。】我把如何回复公司邮件,如何与Bram在电话里据理力争的事情告诉给了妻子。
妻子仍然没有表情,心不在焉的听完,偶尔听到某处,皱皱眉头,象征性的吃几粒米饭。
【所以这么听起来,Bram好像并不太懂得怎么处理这类冲突。】妻子说道:【他一开始的示好,也可能是公司领导教他那么做的吧。】
【应该是。他本身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和气度的。他大概不仅仅是不会处理这类冲突,大部分事情,在我看来,他都完全靠一个小孩子的本能来解决。所以一旦情况超出他预设的剧本,他便会失控。他只是刚好又没有教养,骂脏话这种事,他并不以为意。以前我们小组开会的时候,他还咆哮道:你们中国人都这样吗?】
【他不是中国人?】妻子不解。
【他现在拿美国护照。小时候跟父母去的美国。】
【这么一来,他的行为逻辑也是可以得到统一解释的。】
【怎么说?】
【他是一个智商不怎么高的混蛋。】妻子根据我的描述,得出一个客观结论。用到混蛋这么强烈感情色彩的词,在妻子是极少有的事。
【可他曾经也是我的上司呢。这样看来,我的智商就更值得担心了。】我苦笑道。
妻子没搭话,若有所思的吃着饭。
【想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手机接到好几个陌生电话,是没有归属地的私人号码,前面几个接起来都没有人讲话。最后一个我听到一个男人在电话那边的沉重呼吸声,随后又挂断了。】妻子说道。
【你怀疑是Bram?】
【我一开始是完全没有怀疑的。一来,我和Bram没有任何交集,他也不可能有我手机号码。二来,就算你和Bram有任何冲突,我想成年人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也不至于幼稚到去骚扰对方的家人。但听你讲到Bram的种种劣迹,让我不得不放弃用对成年人的一般认知来解释Bram的行为。不过,就算是他,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这么无聊的行径,只能让我更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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