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参加工作
第六章参加工作
86年7月22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周一朋依依惜别地将吴言、董阳和我送上了东去X市的火车。吴言将身探出车窗,紧紧拉住周一朋的手,许久未能说出一句话来。是呵,毕竟朝夕相处了四年,虽然有时免不了磕磕绊绊,但那份相知、默契和兄弟般的情谊,又怎是临分别时的那几句话所能表达了的?!
董阳收拾好行李架上我们放置的东西,也握住周一朋的手,不胜感慨地说道:“好兄弟,你一个人分在青岛,可不比以前咱们兄弟之间有个照应,大事小情都便于商量——你可要保重呀!”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周一朋掩饰着,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接上话,诚恳地邀请道:“老同学,等你安顿停当了,一定要来看我们呀!”
“行!我一定去。不过,沈雪呀,我冒昧问上一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你和吴言的喜糖呀?”
“——哟,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等不及啦?”
“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该不会还有其他想法吧?”
我一下噎住了,想了想,刚要说些什么,吴言扭过头来止住了我,脸上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愠色。
火车在轻快的乐曲声中徐徐开动了。我伏在吴言肩上,望着窗外倒退着的一切,心中默默念叨着:别了,西安——令我难以忘怀的初恋地方;留下我四年美妙时光的地方;让我萌生无遐梦想的地方……
来到X市的第二天,我们一行三人去××公司人事处报到。我和吴言被分到公司下属的一家国营企业,董阳被分到了另一家。
各自办理好相关手续后,董阳提出要庆祝一番,我们就选了一家路旁的小吃部,走了进去。三、四碟小菜,一瓶白酒,边吃边谈,愈谈兴致愈高,不由得心花怒放,沉浸在对未来对理想的美好憧憬之中……
下午去火车站取随车发送的行李,却被告知还没到。董阳说:“既然报到过了,行李来不来倒无所谓。不是还有几天假期么,要不,给单位打个招呼,回家几天罢。”
“这主意不错,我举双手赞成。”吴言高兴地接茬道,又转脸对我喜形于色地说,“哎,你也该跟我回家看看啦!”
“我是谁呀——不去,不去。”我假意推脱道,“要去,你一个人去好了。”
“——什么话?我不带你回家带谁?带别人,你愿意吗?”
“你少贫嘴来着!”我轻轻捶他一下,羞涩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坐上开往乡下的班车,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不安,不知道此去的结果将是如何——
尽管吴言早已把情况告诉了他家人,他父母托人写的信中也表露出了欣喜和安慰。可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南方女孩儿的性情、习惯和处事等各方面,能否得到他父母的认可和接受?
尽管吴言几次谈起父母的年迈、家境的贫困,让我要有思想准备。可我一直认为,即便如此,这短暂的困境在我们参加工作后是会得到改善的。难道我俩的爱情就不能改变一切?
班车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爬行着,带起的阵阵黄沙在夏日热风的卷动下弥弥漫漫,遮天蔽日。车窗外的绿意被覆盖了,到处都是令人焦燥难耐的黄色,黄的天黄的地……
我顾不上炎热,把头埋进吴言怀里,心情多少有点儿沮丧。他搂着我,不时腾出手来,为我拂去身上的细沙……
班车在高高低低的沙丘中间蜗行了一个多小时,才缓缓驶上坚实的路面,却又在沟沟壑壑的边沿上蜿蜒爬行。风沙被甩在身后,眼前的绿色多了起来,毕竟少了荒芜,多了份清凉。
我看看吴言,不由笑出声来——他浑身上下落满了细细的沙尘,汗水在脸上滑落了道道印痕,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急忙拿出毛巾,给他擦抹、拍打半天,这才显露出本色。
我问道:“你看我——是不是也挺狼狈的?”
“比我强点儿。”他一边给我擦拭,一边回答。
“哎呀——这副惨像让我怎好去见人?”
他怜惜地整理着我散乱的长发,歉意地说着:“委屈你了,沈雪……”
当惨淡的夕阳悄悄地隐没在远处驼峰般的沙丘后面时,班车才在一个村口停下。吴言起身说道:“到家了。”一边扶着浑身酸疼的我下了车。稍作休息,我们便往村中走去。
农家院落冒出的阵阵炊烟,静静地缠裹着村庄。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嬉叫着,在丛郁的树冠上盘旋。收工的人们扛着农具,赶着牲畜,三三两两地走着,并不时回过头来向我俩望望。
“叔,收工啦?”、“哥,庄稼怎么样?”吴言跟他们打着招呼,他们一边应着,一边用惊奇、羡许的目光打量着我,瞅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下意识地直往吴言身后躲。
进了村,更让我难为情。路边的姑娘、媳妇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眼不眨地注视着我;眼睛昏花的老妪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手遮在额前,一边眯起眼望着,一边问身边的人:“这是谁家的媳妇儿呀?真俊!”
“吴老二家的。奶奶。”
“吴老二俩口有济呀!有个成器的过继儿子,又有个漂亮的城里媳妇儿,这辈子情享福啦!”
“瞧那头发、那白净的脸蛋儿、那身段……啧啧……,人家都是咋长的哟?”
身后是不停的赞叹声。我象是在接受审视一般,心慌意乱地跟在吴言身后走着,虽感羞怯,但心中更多的则是说不出来的骄傲和满足。
好不容易走到一家院落前,吴言停下来,回身拉住我的手低声说道:“快进来吧,这就是咱家。”还未等我稳住神,就将我领进了院门。
院子的石桌后,坐着一位苍老嬴弱、白发脱顶的老汉,低着头,动作迟缓地编着柳条筐。
“爹,我回来了。”吴言对着他喊了一声。
老汉疑惑地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这才慌忙站起来,双手在身上来回搓着,张开仅剩几颗牙齿的嘴笑着说:“回来了?快进屋吧。你妈正做饭咧。”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闻声从低矮的土屋里猫腰钻了出来,两眼被烟熏得红红的流着泪。她揉揉眼,待看清站在面前的是她儿子时,欣喜地小跑过来,一边拉住我的手上下端详着,一边连声问吴言:“孩子,这就是你来信常说的沈雪吧?——坐这么长时候的车,累坏了吧,姑娘?”
“不妨事的。大娘。”我笑了笑,回答她。
“孩子,快搬板凳,再倒碗糖水来,让沈雪歇会儿。”吴言他妈吩咐着,又对我说道,“你看看,咱的家境不好,缺这少那的。让你受委曲了,姑娘。”
拉了一会儿家常,他妈起身说道:“光顾着说话儿,忘做饭了。姑娘,你先坐着,让我去做饭。”
我冲她点点头。扭身见吴言和他父亲已将小院收拾停当,起身对他说:“有没有热水呀?我想洗洗头。”
洗漱完毕,浑身轻快了许多。天色暗淡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洗发露的清香。我拢着湿漉漉的头发,这才有机会向小院打量一番。
三间不太高的砖房坐北朝南,房檐上的瓦片长满潮湿的青苔,砖坯被风雨潲得剥落了几层,墙上露出一个接一个的凹坑。两扇木门和不大的窗棂被太阳天长日久地暴晒着,已分辨不出原来的漆色。东边是一间矮小的土屋,烟熏火燎的,一看便知是厨房了。西边是破烂不堪的牛棚,一条老黄牛伏在槽里,慢吞吞地嚼着草料。院里枝叶繁茂的槐树象撑着几把巨伞,正好遮蔽在头顶,给这农家小院带来夏日里难得的清凉。
……
在吴言他家,我俩只住了几天,因担心托运的行李,就坐车赶回了X市。来到单位,要办的事情很多,忙活了好几天,才算安置下来。
我被分到一个车间的工艺室任技术员,主管一些非标准另部件、产品的设计、工艺编制工作。尽管工作琐碎、繁忙了一些,但刚参加工作的那份新鲜感,在好长时间里都促使我勤奋工作。
吴言在另一个车间的技术室任技术员。事儿吧,倒不多,只是负责维修设备所需零件的工艺编制。这份差事儿正对了他的脾气,他倒落了个清闲、自在。
那年的8月19日,我领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劳动所得。尽管只有五十几元,仍使我激动不已——这可是自己用双手创造的呀!
我拿出二十元来,美滋滋地跑到邮局,给远在贵州的父母亲寄了去。虽然显少了些,却饱含着我的拳拳孝心和热忱回报!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吴言和我去董阳单位的宿舍里玩,跟董阳海阔天空地侃了半夜,想着第二天还要上班,这才与他分了手。
八月的夜晚,仍是那么燥热。人行道上纳凉的人们依然不减。那年月,空调机是大多数家庭可望不可及的大件电器,再加上电力供应不足,时常限电,风扇也几乎成了摆设。所以人们只有在外乘凉、聊天,来打发这酷热盛夏里的难熬时光。
我和吴言相依相偎,缓缓地往回走着。猛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问他:“哎,你的生日不是在八月吗?”
“哎呀!咋给忘了呢,八月二十三呀。今儿是几号?”吴言一拍脑袋,恍然说道。
“哟——真巧,今天就是呀!差点儿给过去了。”
“你要不提,我还真忘了。走,得祝贺祝贺。”说罢,他拉着我的手走进路旁的饭店。
“简单点儿就行了。另外,我给你说件事儿——以后你别再喝酒了。咱俩人的工资加一块儿才一百多点儿,要吃要穿,还要给家里寄,哪有你喝酒、抽烟这项开销呀!你说是不是?”我劝他。
“行,听俺媳妇儿的。不过,今天的日子不同寻常,你可要陪我好好喝一通。”
“看把你美的。还没咋回事儿咧,谁是你媳妇儿呀?!”
“保不住你还能跟别人跑了不成?!”
“还真没准儿……”
“得了罢你。大老远的从贵州到西安再跑到这儿,多不容易。还成天这没准儿、那没准儿的,你不嫌累呀?!”
“等你考上研究生,再考虑结婚问题好不好?”
“快别逗啦。还研究生哩,烟酒生倒差不多。你认为我是那块儿料呀?再说了,那容易吗?!”他咧着嘴说道。
“你真没一点儿上进心!当初我是不是看走眼了,挑上你这号人……”
“那你报考吧,我全力支持……”
“要你干什么呀?一个大男人满足现状、不思进取,真没出息……”我有点儿生气。
“算了算了,回回都显得我没道理。我听你的,这该行了吧?!”
“哼!牵着不走打着走。哪天非治治你那倔脾气不可!”
“你要是承认是俺媳妇儿,咋整治我都依你。”他涎着脸,嘻笑着说道。
“美的你……”
……夜深了,我俩带着朦胧的醉意,相扶着走进他独居的单身宿舍。
(现在,每当我忙完一整天的工作、家务,身心交瘁地躺在床上,搂着熟睡中的孩子,捱着无数个漫漫的孤独长夜时,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的回忆齐齐涌上心头。当初的盲目早恋,是自己人生中走错的第一步。也许从一开始,不幸的种子就已埋下,我在不经意间扮演着自己导演的悲剧角色;而86年的8月23日,则是走错的第二步,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给了他,轻率和自信使我的身心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黑暗中,他热情似火,眼睛里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双手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在我脸上、嘴上、脖子上来回不停地吻着,恳求着:“给我吧,沈雪。求你了,快给我吧……”
“不,不行的。我害怕……”我尽管也激动得有些不能自持,但嘴上还是不答应他。
“我是真心爱你,沈雪。我会对你负责的……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我受这份煎熬吗?”
“等结婚了再……,行吗?”
“我怕你跑了、飞了,想拴住你的心……”
“可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渐渐的,我浑身没了力气,瘫软在他结实的怀里——我的内心在涌动着少女那份躁动的春qing,由不得自己再坚持下去了……
他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笨拙地为我脱下裙子,褪下挚衣。白皙、娇媚的少女胴体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眼前,羞得我连忙捂住了滚烫的脸……
……
在极度兴奋与不安中,我俩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激情过后,我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是体味到了少女初历人事的那种惊喜与快乐?是对绚丽多姿少女年华的依依留恋?还是有着少女时代就此结束了的那种难言的忧伤?也许都是!
吴言怜惜地拥着我,吻舔着我幸福与痛苦交织、喜悦与酸楚相伴的泪水,对我信誓旦旦……
已经就这样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只有认了吧,我长长地叹了极为沉重的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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