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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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明镜

  次日清早,温辛提着补品到了唐府门前,心中腹诽,不知他家爷非扯着这唐二东家作甚。

    说实在的温辛不想见唐勉,他见过唐勉这几回,愈发觉得唐勉此人古怪颇多,生的一副妖冶皮囊,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偏生三爷天天儿心头口头念叨,非说是什么旧友故人,真是怪哉。

    心中虽这般想着,可人都来了,还是上前去拍了门,里头仆人给开了门,这仆人许是因着上次在林仵作和崔稹跟前无状,如今心里头还虚惊,见了温辛也不敢给那倨傲的脸色,和煦问道:“这位小哥儿,你有什么事?”

    温辛答道:“我家主子是知县大人,”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补品,接着说道:“叫我来看看唐二东家,病好了没有。”

    这仆人听了,心中忙庆幸自己长了心眼儿,便是笑应:“哦,原是知县大人的礼,快请进来,我这就去给你通传。”

    温辛听了颔首应了,抬步进了唐府。

    那仆人叫人去传话儿,便转头又对温辛笑道:“真是叫大人费心了,还这般惦记着。”

    温辛应道:“无妨,只是我家那位会施针祛寒的丫鬟家里出了事,要赶着回去,二东家若是身子还不爽着,就请快些。”

    仆人一听应道:“哦,原是因这,那可真得多谢知县大人挂心了。”

    话音落下,那传话儿的仆人匆匆回来,笑道:“二爷刚起身,请这位小哥去略坐坐,喝口茶歇一歇。”

    温辛听了心道这商人就是事儿多,做什么都跟要谈生意似的,不过面上不显,应道:“好,烦请带路。”

    唐勉这边儿打着哈欠正穿衣,是因昨夜唐谨歇在酒楼里头,他便也忙的晚了些,这早晨还未睡足呢,温辛就上门儿了。

    福林看着唐勉眼下淤青,心疼道:“二爷,要不奴才去叫温辛回去?”

    唐勉摆了摆手道:“哎呦不必,三郎让温辛过来,那就是来催我的,再让他回去,显得我也太不识抬举了。”

    福林听了皱眉说道:“知县大人不知咱家里的事儿,请二爷过去也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唐勉轻笑:“必然不会是坏事儿了,你看三郎放了那俩尸首却没放过桂杨儿,这就是让唐谨他们心里悬着,想放也放不下,折磨人呢,”说着将衣裳整理好了,又道:“叫我过去,应该就是找我探底的,”说至此处,忽又深叹一声。

    福林见了,问道:“二爷怎么了?”

    唐勉说道:“这一过去,势必要跟三郎坦白了,不能再装模作样的演戏了,上次跟三郎在酒楼吃饭,三郎说起旧事来,还说要好好儿责问当年事,今儿过去他定不会给我好脸子看的,”说着顿住,略静了静说道:“去,把我那个白玉扇坠儿拿来,一会儿送给三郎,讨好讨好。”

    福林听了皱眉,忧心道:“知县大人还会缺扇坠儿不成,那白玉扇坠儿并非名贵,只怕知县大人看不入眼。”

    唐勉挑眉应道:“不会不会,他从前就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他是何等出身又在京中多大的名头,什么没见过,用那些个小东西来哄他,我最是得心应手了。”

    福林闻言,只好去把那白玉扇坠儿取来收了,看着唐勉已然收拾整齐,又道:“可是二爷,您还没吃早饭呢?”

    唐勉听来笑道:“哎呦,去见三郎,等我把他哄好了,还会不赏我口吃的?行了,别那么多顾虑了,温辛还等着呢。”

    温辛正在前厅喝茶,见得唐勉脸色不佳的来了,便搁下茶盏见礼,随即说道:“二东家的疾病如何?”

    唐勉露出虚弱一笑,应道:“还是那个样子,咱们走罢。”

    温辛听了微微蹙眉,想起崔稹说的,唐二东家必然是装的病,可如今一瞧竟不像是装的,不禁又开始揣摩起来,三爷究竟用意为何。

    唐勉见温辛看着自己出神儿,便问道:“温辛,你怎么了?”

    温辛闻言回神,应道:“没怎么,二东家咱们快走罢。”

    唐勉应下,三人便出了唐府,福林套了一辆马车,驾车去往衙门。

    便说此时聚宁坊宅邸处,一顶华轿在门前停下,随轿的仆人挑开了轿帘儿,打上头下来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穿得是锦衣罗靴,身量微宽,显得十分高壮,走了两步,行至门上,摸着下巴打量这宅子。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庆辉茶坊的齐二,只是他缘何来此,是因昨晚桂杨儿离了此处,就给他和唐谨送了消息,说搭线儿搭不上,如此他今儿就亲自来了,倒要见见里头这位是何方神圣。

    放着他家那么大的生意都不接,来这儿是图什么呢。

    想来齐二便扣了门,里头却是无人响应,齐二把眉头皱了,心生不妙,便又使劲拍了拍门儿,里头方有人应了一声儿:“来啦。”

    门扉启开,里头是个穿皂衣的老头儿,见了齐二便问:“这位爷,您找谁?”

    齐二指了指里头道:“我找住这儿的那位公子。”

    老头儿是这宅子租主的仆人,听了笑道:“您来的不巧,昨儿个下午他们就退了这宅子的钥匙了,那公子今儿清早就启程家去了,”说着老头儿又笑了笑,说道:“那公子还跟知县大人是好友,您要找那位公子有事,不若去寻寻知县大人。”

    齐二听罢沉了脸色,对老头儿道了谢,便上了轿子,说道:“速去珍元酒楼。”

    唐勉这边儿也到了衙门,温辛领着他俩人从衙门后头出来,直接进了东院儿。

    东院儿里头,崔稹正拿着一只黄铜花洒给李婆婆种的花草浇水,见得唐勉来了,略抬了抬眼皮,把花洒放下了,道:“随我进屋。”

    唐勉应是,从袖中拿出帕子,按在口上,一边咳嗽着一边跟着崔稹进了屋。

    崔稹听了,回头瞅了唐勉一眼,眼露狐疑,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没做多问。

    待两人进了屋里,温辛把门从外头关上,两人在屋里方各自落了座儿。

    唐勉坐在椅子上还在咳嗽,崔稹冷眼觑他,说道:“怎么,二东家的病疾还没好?”

    唐勉听来不答,只捂着口咳得格外厉害,待猛咳过一阵,虚弱的点了点头。

    崔稹懒得看他,便道:“勖之,喝口茶压一压。”

    唐勉闻言,心头暗道今儿果然得交底了,便是搁下了帕子,含笑颔首道:“多谢大人。”

    崔稹抬手斜斜支了头,看着唐勉端盏起来,张口饮了随即面色一变,方淡淡说道:“春日容易上火,黄连茶最下火,勖之多喝一点儿。”

    唐勉苦着脸把茶盏放下了,说道:“大人饶命。”

    崔稹闻言扭头哼了一声,道:“二东家好大的脸面,叫本官左等右等都不来,还得再去请,莫不是还想让我登门亲自去请?”

    唐勉赔笑应道:“哪敢,实在是小人身陷危厄之中,不敢乱踏半步,到时候小命儿难保不说,只怕也会给大人添乱。”

    崔稹听来嗤道:“你惯会给你自个儿开脱,”说着问道:“那你且说说,什么危厄把你给困住了?”

    唐勉闻言应道:“大人,乃是家兄身犯论罪之事,小人有心挽救家业,却又恐惧权贵,是以每日提心吊胆,卧寝难安。”

    崔稹听罢,抬眸看了看唐勉,顿了顿说道:“挽救家业只怕是不能了,”说着伸手指了指唐勉,又道:“留你一条小命倒还有些把握。”

    唐勉闻言,忙从椅子上起来,俯身跪在崔稹跟前儿,大礼叩拜:“多谢大人,小人日后定追随大人,为大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崔稹听了冷笑道:“你家业都没了,还跟着我作甚,你这公子哥儿能干什么,身体又不好,本官还得悉心养着你,滚开。”

    唐勉听来抬眸,双眼似含泪般迷蒙,跪行两步扒住了崔稹的膝头,含声儿道:“只要大人一句话,我什么都能做,大人好歹也得念念旧情儿不是,我听说大人要来上任,高兴的几个夜里都没睡着呢,三郎……”

    崔稹听着觉得一阵肉麻,伸手一把将唐勉推开,道:“你这从哪儿学成这样儿的,滚回椅子上坐着去。”

    唐勉闻言抿唇一笑,便是起身回了椅子上坐着。

    崔稹便道:“我安安生生问你几句话,莫再跟我装模作样。”

    唐勉点头应了。

    崔稹问道:“安平村里头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唐勉答道:“我知道的不少,还偷偷派人画了一份地形图,正在临拓,”说着一顿,问道:“三郎对于此事知道多少?”

    崔稹轻笑:“自然是八九不离十,”说着从袖中摸出一粒碎金子,拍在桌上,指着笑道:“跟它有关,对否?”

    唐勉见了心生欣慰,便道:“三郎神机,确实跟它有关。”

    闻言崔稹微微凝了眸子,说道:“他们好大的胆子,都不要命了不成。”

    唐勉应道:“他们本来都是爱财之人,更有余大人保言,还怕自个儿小命难保吗。”

    崔稹问道:“你所知道的,都有哪些人参与此事了?”

    唐勉答道:“唐谨自不必说,庆辉茶坊和翠祥阁也是有份儿的,据我所知的还有含烟楼和汇发钱庄,当然肯定还有我不知道。”

    崔稹听了眉头皱起:“竟连汇发钱庄都有份儿……棘手啊!”

    唐勉见状问道:“三郎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崔稹微微沉吟,方道:“此事不是可以大事化小的小事,余竞的老师是当今太子太师徐潜,徐老头子更是太子外公,外戚重臣都占全了,是以余竞才敢如此猖狂,”说着一顿又道:“不过余竞这回也太大胆了,此事若出,徐老头子不一定会保他,怕就怕上头的官员,为了卖徐老头子面子,会暗中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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