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夜袭
冬季天总是黑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功夫，天已经暗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太明县的官道上，不远处可见一条长长的火把长龙，耳边可以隐隐听到绝望的哀嚎的声，冷冽的空气，加上如墨的夜色，太明地界的难民笼罩早一片恐慌之中。
林渠以为借着难民的掩护可以顺利到达乐陵关，然后进入目前还是安全的纪州，之前蛮子对难民的态度一直是放任，但是让林渠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出太明就遭到了蛮子的驱赶，这让林渠一度认为，是自己暴露了目标，这些蛮子是来抓捕他们的，但是渐渐林渠发现并不是，在长达数个时辰的驱赶中，蛮子都是以恐吓为主，遇到特别难缠的难民才会下杀手，他们拉了一个大大的网，将难民不断往北边驱赶，好像仅仅是为了阻止难民南下。
幽州无粮可吃，蛮子一不派粮，二不让难民南下，林渠猜不到这些蛮子是何用意。天黑了之后，蛮子就放弃了驱逐，他们就地扎营，依旧锁住了南下的去路，难民们被蛮子这么一赶，都吓得四处逃窜，有些人摸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林渠带着他的人逃到一座小山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蛮子营地的火光。从山口那里逃出来，他们身上的伤都还没复原，今天又遭蛮子驱赶，他们有点心神不定。
众人席地而坐，他们的干粮都吃完了，腹中饥渴，没有办法只能捧起旁边的雪，张嘴就吃。
“这些蛮子的意思，是要封死南下的路，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想干什么。”严晋说道。
“蛮子抢光了所有的粮食，让幽州多少百姓无家可归，现在又封了南下的路，明显是要他们都死在这里，没有粮，有几个人能熬过这个冬天？”另一个百户戴林沉重的说道。
林渠吃了一口雪，冰冷顺着他的咽喉一直延伸到他的胃中，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说道：“我们得想办法，困在这里是死路一条。”
“蛮子封住了路，能有什么办法？”戴林说道。
“这几日，蛮子的兵力一直在太明一线，现在太明的情况稍定，幽州南部蛮子的兵力一定不会太密集，我们只需要想办法突破山下蛮子的封锁，赶到丰县，然后转挑小路走，或许能到乐陵。”林渠说道。
“从这里到丰县，就算骑马不眠不休也要两三日才能到，现在我们的马都没了。”严晋说道，他的语气的有些颓气。
“而且山下那些蛮子的兵力至少在两千以上，我们就几十个人，能不能逃过他们的封锁都难说。”戴林接着严晋的话说道。
严晋和戴林是林渠这个千户所中仅剩的两个百户，他们三个的决策将决定这数十人的命运。
林渠看着山下的荧荧火光，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说道：“要马下面有数千匹，突破敌人封锁线最好的方法是正面击溃。”
“大人你是想.........”严晋听出了林渠的意思，他被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到了。
“我们可只有这几十个兄弟。”戴林咽了咽口水说道。
“第一，蛮子刚刚吃下了我们大邺数万人，大邺大部队退出了幽州战场，现在是他们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第二，下雪的天气，温暖的被窝会让人睡得比较沉，而且他们认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群连刀都没拿过的难民，心中不会很重视，所以今晚他们的巡逻力度会很降低，第三，胡人历来喜欢圈马，即使是战时他们在扎营时也会建造一个圈马场，他们所有的战马都会在里面，我们只需要将所有的马放出来，制造混乱，就有机会冲出封锁线。”
严晋和戴林相视一眼，他们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很冒险，一旦出了差池，他们将会陷入死地，但是他们要是任由蛮子锁住南下的路，也会饿死在幽州，只不过是死晚一点，转念一想，林渠这个计划是以命搏一线生机，虽然冒险，但是一旦成功，他们就可以连夜奔向丰县，幽州那么大，只要运气不差到极点，他们就能躲过胡人到达乐陵关，然后进入纪州。
这是一场赌博，赌对了他们就能保住性命，赌输了他们只不过是死得快一点，似乎不亏。
“大人，我们听你的，你说行我们就干。”严晋说道。
“与其这么窝囊的活着，不如去拼一拼，干他娘的。”戴林说道。
林渠点了点头，他指着胡人的营地说道：“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后半夜，林渠等人制定了计划，林渠先带着所有兄弟先摸到了胡人营地附近，然后林渠和严晋两人摸进营地里面，摸清楚状况之后，再以举火为号，戴林便带着兄弟们进去。
后半夜，乌云盖住了月色，此刻正是月黑风高，胡人都在熟睡，整个营地静悄悄的，偌大的营地见不到几队巡逻队，林渠和严晋趁着夜色，悄悄的向营地摸了上来，营地周围都没有建栅栏，可见这些胡人已经膨胀到了这种地步。
林渠两个毫无阻碍的进了营地内，他们贴着胡人的帐篷走，帐篷内传出了胡人的鼾声，他们摸索了一阵子才遇到一队巡逻队，巡逻队的胡人叽里呱啦的说着胡语，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旁边正隐藏着两个敌人。
待巡逻队走远后，林渠两个才走出来继续向前摸去。
从这里可以隐隐听见马的响鼻声，这也预示着他们离圈马场不远了。数千胡人的营地确实有点大，林渠两个花费了一段时间才走到圈马场的围栏前。
他们两个跨了进去，场中的马都没有栓起来，他们两个一进去便惊的旁边的马叫了几声，场外又突然传来了胡人交谈的声音，林渠两个赶紧趴了下去，屏气凝神。
两个胡人站在围栏前叽哩嘎啦的说了一阵才离开，林渠两个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暴露了，他们的下场绝对会很惨。
看来还是有一定数量的胡人在夜巡，林渠立马否决了举火为号的计划，万一被人发现，他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个险他们不能冒。
林渠和严晋趴在地上，地上都是马屎马尿的味道，林渠拍了拍严晋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得回去一趟。”，严晋不知林渠的思虑，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不踏实，走！”
林渠已经跨出了围栏，严晋只得跟了上去。刚离开圈马场不远，林渠前面帐篷拐角突然亮起了火光，那是胡人巡逻队举的火把，林渠拦住了严晋，拉着他往回走，但是一转头，他们的后面也亮起了火光，这下他们被封死。
眼见着火光越来越近，林渠当机立断，拉着严晋进了旁边一顶帐篷内。
林渠感觉自己冷汗冒了一阵阵，帐篷外面两队胡人巡逻队相遇，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胡语，接着林渠看着外面的火光渐渐远去，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这时，林渠才想起自己正在胡人睡觉的帐篷里，他惊惧的转身，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床，也没有打着呼噜的胡人，有的只是满满一帐篷的箱子，和密封的桶。林渠走上去摸了一下密封的桶，一股油腻感，他凑近一闻，眼睛顿时一亮，脑海中顿时闪出两个字：燃油。
林渠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在他心中酝酿，这个帐篷里的燃油量，足够将这一片营地变成一片火海。
“我们得快点回去。”林渠说道。
他们两个走出帐篷，有了刚刚一幕，他返程走得更加小心，营地中的巡逻力度比林渠想象的还要高，这一路，他们有惊无险。
营地外，戴林见迟迟没有信号正着急，却见林渠两个跑了回来。他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林渠不说话，拉着他和严晋走到旁边说道：“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计划，我和严晋在里面发现了蛮子储存燃油的地方，圈马场在另一面，我的想法是，我们三个各自带着人，在蛮子头上放把火，火一烧起来，他们就无暇顾及我们，但是放火会大大增加我们暴露的几率。”
“怎么都是干，不教训一下这些目中无人的蛮子，我不甘心。”戴林气愤的说道。
“人死卵朝天，兄弟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没有异议。”严晋说道。
林渠点了点头说道：“蛮子的帐篷分布很密集，有利于为我们动手，留下十人给我，其他人分成两组，你们两个各自带一组，戴林负责右边，严晋负责左边，你们拿着燃油从边缘开始撒，向圈马场集合，记住，燃油线一定要连起来，等所有兄弟集合之后，我们就放一把火，然后圈马场内的马都放出来，我们骑马连夜赶往丰县，计划就是这样，有没有问题？”
“没有！”严晋和戴林齐声道。
“还有，这个过程一定告诉你们的人，要保持绝对的安静，一旦暴露，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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