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中原乱 十八
怕是中年镇民结结巴巴地叫出自己军主身份后都没能影响到他半点,见此张景宗眸中一亮,这样的人物这般的气度若说是流民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召开庆功宴了,就是当着全镇再度赏赐各营将校官吏们金银土地也不会有哪怕一个人反对,因为镇民们看着跟前毫我们本应已是攻破了那座该死的军镇正在疯狂的庆祝!我们怀中满是金银,脚下是成群的奴仆,左拥右抱的是美酒与女人!
可现在呢?看看你们吧,你们又再干些什么?”
拳头狠狠砸在案桌上所发出的巨响让侍立在侧的帐内众人皆是忍不住眼皮一跳,往日里桀骜不驯的将领此刻就如同乖宝宝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可这却显然无法令豆代原消下心中正熊熊燃烧的怒火,他瞪着双眼狠狠拍打着案桌再无之前的淡定与高贵气度,说着他将方才由一名心腹将领呈上的战损统计恼怒地丢在地上像是一头发怒的野牛般闷声咆哮着。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谁能行行好告诉我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恩?难道我堂堂过万人的柔然铁骑连这么一座区区小镇都无法推平吗?我非常地疑惑,我很想知道你们“两百步内...你不需要它?!”
张景宗表情玩味,尽管已是注意到了贺葛岚由于长期张弓搭箭而致使右手两根手指严重弯曲,可他仍旧忍不住露出嘲弄的神色来。事实早已证明了一切,若真是两百步内贺葛岚不需要弩机就能取自己性命那自己也断然不会生生站在这里了,照此看来答案已是非常明显。
贺葛岚口中的劲弩很可能便是根本不允许单人手持的连弩,而是类似‘诸葛弩’的中小型弩机亦或是床弩,也只有这种弩机才无法让贺葛岚悄无声息的避过层层检查巡逻运入戍堡之中。
想到这里张景宗不禁美美地砸吧砸吧嘴,这才是人生终极目标嘛,哪用自己一把汗一把血的奋斗啊。
也正在这时打厅门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侧回头来只见十余名身披各式甲胄,肤色略有
“末将参见军主!”
踏入正厅后两营将校并未乱哄哄得挤作一团而是分别以库狄云与须卜鹿姑为首成两列站立,井然有序,见此张景宗微微颔首走到正厅中央的案桌后坐下这才出声问道:“城头!!!!!!!!!防务以及众男丁青壮分配已是妥当?”
自己的天赋。
要知道自己虽也年轻可到底已是两世为人,哪怕是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愿让杜焕就此离去,或是卸下军职。
而同杜焕这样经历丰富早已尝遍了人情冷暖的人物来说,无论如何坦诚都是不可或缺甚至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张景宗的目光严肃起来,他站起身走到杜焕跟前先示意对方不用解释肝胆相依,虽不是手足兄弟可这同袍情谊早已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你应当知晓哪怕是回到怀荒镇后论起手中
我相信无论是身处险境还是回到怀荒镇以你的眼光其实都能看出我志向并不在这军镇中或者说是大漠边关之上,你说对吗,杜大哥。”
此番张景宗当是语出惊人,听闻此言饶是杜焕也微微一惊,他未曾想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话来,这不由令他陡然生出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要知道两位将领间似这般的坦诚那别说虎贲卫哪怕是整个魏军中都极为罕见的,更何况是身处边关又恰逢如此微妙时刻呢。
话音落下库狄云与须卜鹿姑二人相视一眼由库狄云朝前踏出一步微微躬身答道:“禀军主已是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末将等闻听青壮男丁间似乎对此颇有异议,说打仗抗敌因是我等之事,不应当......”
库狄云迟疑着说到一般再度抬头见自家军主面色已然沉了下来便颇为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倒是须卜鹿姑怒气哄哄地望了一眼闭口不语的库狄云后愤怒地说道:“军主,这些人可真是不知好歹!难道他们真以为柔然人杀进城来他们能够逃过一劫?!
一念及此张景宗心中火热,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这般纵然弩机不足百具那也足以大大减缓柔然攻城时各处城头的压力!
不过张景宗明白越是这个时刻自己就必须表现得越加淡然,甚至随时可能放弃弩机取对方性命才行,绝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有最大可能得到这百具弩机,否则届时要是被贺葛岚戏耍一番那可就难看了!
”你需不需要它们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我站在这里而你的生死在我手中!贺葛岚,我可不信你会有机会布下天罗地网而不这么做,还是痛快将你的筹码拿出来吧!我可没有太多耐心!“都在想些什么你们属于伟大柔然贵族的荣光都到哪里去了!?
难道我们费尽心思踏出草原进入到魏人的土地上就是为了在这里成为对方有朝一日炫耀的战功吗?”
豆代原的怒吼声响彻了整个大帐就连帐外的卫士们也是噤若寒蝉,面对豆代原的呵斥一众将领们尽皆涨红了脸,其中一位身材极其雄状的男子更是又羞又怒,过了好半晌见自家王子殿下暂时不顾忌腿部旧疾,强忍着痛苦与满头汗水而咬牙向前的陶参,张景宗明白自己要想真正让此人为自己死心塌地的筑城建墙此番必定是要走上一遭。
但怎么走也是有讲究的,自己可不是做慈善的大好人,哪怕真如这陶参所言其大子精通修建筑城之法,二儿勇武过人在北凉旧民中素有威名一呼百应,不仅能与自己里应外合日后还能为己所用,可这眼下都不过是空谈。
包括陶参在内其实谁也不知道他膝下两子而今是否幸存就更别提什么日后为自己所用了,因此在张景宗看来自己索性便做个样子领着轻骑靠近雁门关远远看上一眼,若有机会那便上前一试,若无可能便立时撤走,他可不会傻到妄耗军士性命,也正好趁此机会了解一下雁门关眼下是何情况。
正想着陶参的脚步已是逐渐缓了下来,回过心神张景宗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进入了城东的流民聚集之地,这里暂时安置着近两万的流民,大街小巷搭满了帐篷,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吏与山字营军士不时穿梭期间,甚至很多时候迎面都没能认出自家军主到了,看得出来他们当真是忙得够呛。
想必须卜鹿姑就是在这儿遇上的陶参,这可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随着步伐的前进流民越发密集,街道也越发狭窄,多数情况下连下脚都地方都挪不开,还在张景宗一行人甲胄分明身挎刀剑,流民无不避之这才得以继续前进。知道这是那些在战斗中与柔然展开惨烈搏杀的将校们所应得的。
更何况前番击溃柔然后张景宗尽管也赏下了诸多战利品却并未这般正式的召开过庆功宴,在镇民们看来有功之人理应得到如此殊荣,抱着类似想法他们不仅未有丝毫不满更是将先前的那一丝对柔然人的恐慌化作了对将校官吏们由衷的崇敬,这一双双敬佩的目光自是让将校官吏们极为受用。
无独有偶,镇民是这么想的,各营将校与镇吏也是这么想的。
金银财帛,田产土地固然重要可身为官吏尤其是军伍中人,他们最在乎的却是升迁,是实际上身为一镇之主的张景宗的肯定,对自己功绩的真正肯定。
谁都知道早已将边镇视作流放之地的魏廷若无意外定不会再对这里投来半分注意,可魏廷不再关注不代表边镇就必须自此沉沦,不代表身为边户的自己就得自此成为仇寇案板上的鱼肉。
从怀荒镇第一次遭受劫掠到如今过万柔然轻骑来势汹汹却被自己等人击溃后狼狈遁走,这一切不仅意味着柔然人不再是最初那个令人挥之不去,闻之胆怯的梦魇,更意味着即便没有朝廷,怀荒镇仍是能安然站立在这片混乱的北地之上。关于这一点纵然口中未曾有人当众直言,可显然已是在这段时日里不知不觉成为了萦绕在众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之事。稽。纵然不用多想都能知晓在这八万人中真正的职业军人不会超过两千,可这一情况当真是不敢令元渊等人有丝毫的小觑。
这让他不禁打心底里升起了几分疑惑,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吗,其实库狄云真是有着单独统领大军的能力?
他轻轻摸着下巴,脑中仍满是难以置信,不过无论是不是自己走眼了这都不是立刻便能得出结论的,张景宗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当下他将苏绰的这句评价牢牢记下而后点点头说道:“令绰,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不过现在,咱们的注意力可得放在那里了!”
说着张景宗伸手朝着远方指去,只见那里黑云压城,黑烟滚滚,喊杀声与血腥气息随着阵阵寒风若隐若现。
雁门关,到了!
雁门关自古便是中原王朝抵抗游牧民族的重要关卡,哪怕是在鲜卑拓跋入主大半个中原后这里依旧是北庭三关之一,整个雁门关的围城随山势而建,周长十余里之多,城墙的南端分别与关城的东西两翼相连,向北则沿着山脊延伸到谷底合围,合围处建有城门。围城以外还筑有3道大石墙和25道小石墙,起到屏障的作用。
此时远远望去,显然雁门关正进行着一场杀势整天的大战。见此情形张景宗不假思索立时便下令全军原地下马休整,但却不得离开战马十步以外并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苏绰策马向着前方不远同样是停下了脚步的库狄云所在奔去。
毕竟谁都知道武川镇作为北地第一军镇虽是实力强盛,人口众多,可其刚刚才与柔然铁骑鏖战交锋,此时正是兵困马乏,内外交困之际,一旦再被叛军包围引起镇内心怀不顾之人响应导致武川陷落,那么对于魏廷在北地的统治根基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相比之下无论是在定州左人城起兵的鲜于修礼还是燕州上谷的杜洛周等人都不算是有太大的威胁。
因此在收到来自北地的种种消息后,元渊在震怒惊诧之余很快便显露出了统帅应有的魄力,他计划留下五千步军守柔玄镇,将这里作为自己未来在北地东征西讨,四处平叛的后方大本营,而自己则领着其余一万五千人直奔武川。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柔玄镇作为距离雁门关最近的军镇虽然人口稀疏,可就地理上而言不仅背靠雁门关又距离局势安稳的怀荒镇不远,可以说元渊将这里作为自己征战北地叛军的大本营不仅
一边说着张景宗一边出眼探去,他此时方得有时机细细打量这位老者,其面容衰老面色略带苍白,虽是身形佝偻但却有着一番别样的气质,而更让张景宗目光凝聚的是此人的穿着打扮。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立时再度凝重起来,一众怀荒将领官吏不由面面相觑皆是对自家军主的态度感到有些不解而赵氏族人也将目光尽数投向了站在最前方的赵贵。
莫大压力之下只见赵贵面色不改,略一沉吟后答道:“启禀将军武川镇将不仅欺压镇民剥削乡里更是任由柔然人屡次入境劫掠却毫无作为,甚至连加强城防军备也未曾做过,有如此镇将统领武川恐怕就算柔然人并未攻下军镇也另有倾覆之忧。
镇民们小心翼翼地打张宁炮语连珠,连连询问下令众人皆收拢心神朝张景宗投去忧虑目光,若真是在六镇面谈那显然还能被接受,可同时众人也清楚如果真是将地点定在六镇之一,自家军主也断然不会露出如此凝重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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