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你活在我的目光里
晚自习的换座位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坐到好学生的身边方便问难题，二是坐在喜欢的人身边假装问问题。
白粥同学虽然贵为全班之长，拥有着优秀生、尖子生、好学生等多种优良品质，但一个晚上过来，并没有哪一位同学会特意来到他的身边请教问题。
白粥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的身边是一张空座位，他没有同桌，一人独享双人座。
这样的座位在晚自习可是极度抢手的，但唯独白粥身边的这张空座位，就像是椅子上放了图钉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打它的主意。
难道是白粥的个人气场太强，把其他同学都劝退了？
不太可能，白粥同学的个人气场用一个虚拟生物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神奇宝贝》里的可达鸭。
要不是知道他是顶尖好学生，光从外表来看真的会觉得他是迟钝又呆滞的一个人，甚至连可达鸭都比他可爱。
但我们的班长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在学生时代我们讨厌一个人，一般上只有这么几种情况：恶霸、邋遢大王、吹牛狂人和老师的走狗。
白粥似乎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但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隐藏规则了。
隐藏规则：别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
总之，不会有人会换到白粥身边，而白粥本来也该乐得其所地发发呆什么的，但他一抬头却看到了佟倩倩和陆迁源说说笑笑，当时就像石化般怔住了。
白粥的笔在本子上不规则地乱画，画出来的都是一些无意义的线条图案，这说明他的心有点乱。
倒也是，谁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和别的男生说笑是会有些心里不平衡。而且这也只能是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有什么办法呢？你难道还要规定别人不能笑吗？就算是你喜欢的女孩，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和陌生人交谈的权力以及扶老爷爷老奶奶过马路的善心……
当她不属于你的时候，她做的一切事情都像是在伤你的心，但你仔细想想又想起来她和你没多大关系，于是你就更伤心了。
面对这种情况，我给出两点建议。第一点是实在看不下去，那么白粥同学可以大步走上去，把陆迁源扯出来然后当场向佟倩倩告白，宣布独享权。
第二点就是眼不见为净，该干嘛干嘛去，只要不抬头再看他们一眼，就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明智的白粥同学选择了后者，他把笔丢在桌子上，继续埋头看书去了。
但他的心思还是静不下来，二十分钟过去了，他连一页书都没翻过去，他已经看不进去书了，估摸着满脑子都是佟倩倩的音容笑貌……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音容笑貌。
我指着画面里的佟倩倩和陆迁源问步老师：“你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是一对吗？”
“我又不是媒婆，我管他们是不是心心相印含情脉脉。”步老师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老师你调查过他们吗？他们之间有没有那种什么小缘分啊，小渊源啊之类之类的。”
步老师毫无兴致地抬抬眼眸，挥了挥手臂，赶走在眼前飞舞的小蚊虫。
我们是在白粥教室的楼下花丛边接受画面信号的，我们坐在楼梯边的长椅上，附近老是会有一些被灯光吸引起来的虫子，你不赶走它们就会赖着不走了，很是烦人。
而且现在是一月份，气温下降得厉害，我时不时也要搓搓手来暖暖身子。
不像在教室里面待着的那片温室花朵，大冷天的，他们还有空调暖气吹。
“说呀说呀，到底有没有嘛！”我的八卦心又上来了。
“算是有吧？他们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县城，同时扯出来一些十八线远方亲戚的话还是有关系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两家人要是联姻都没人觉得奇怪。”
“所以他们在上高中之前就是认识的？”
“何止认识，初中都是一个班里的。又是同乡人，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聊这么开心？”
“我天！这不是青梅竹马的意思吗？白粥同学来晚了啊！”
“怎么？你很希望他和佟倩倩在一起？”步老师瞄了我一眼。
“也不是这样的吧，我只是想白粥同学的真心不被白费……”
“你还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吗？别扯了，带你来不是搭红线的。你没上过学吗？就算你对一个人有意思，但对方对你没意思的话这事就不成，100%的不成！佟倩倩和白粥几乎就是陌生人的关系，你要她快速地喜欢上陌生人？拍电影呢？”
“那就这样放着不管？白粥也不像是那种会主动告白的人……”
“就放着呗，等到他彻底顿悟了，说不定也就想开了。”
“这未免也太惨了吧。”
“多好，在进入社会之前还免费地上了一课，付出的只不过心碎这点小代价而已。”
步老师说话一贯是这种满不在乎甚至到了冷漠的程度，似乎在他的思考范围里，不存在儿女情长男欢女爱这种充满感性的东西。
“喂喂，点外卖吗？”一个声音从平板里传来。
我和步老师同时看向画面，发现居然有人破天荒地坐在了白粥的身边，是徐顺。
“不了，我吃过晚饭了。”白粥简单地拒绝。
“我还不知道你！我看到你在教职工食堂吃的，都那个时候了剩的菜估计都是素菜，哪里吃得饱？”
“我吃素也能吃饱……”
“别说了，你要吃什么？外卖要四十才起送，加你一份才能点。来吧？来吧？”
徐顺连着说了两个“来吧”，那语气中恳切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白粥同学看来不是一个会拒绝别人的家伙，只能僵硬地点头：“我要最便宜的就好……”
这时候陆迁源不知道是怎么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从佟倩倩前座的第二排瞬移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只见他把脑袋凑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点外卖？加我一份呗！我下午打球去了，没吃上饭。”
“那我就不用点了吧……”白粥意识到有人顶包，正想着从中解脱。
但来人是陆迁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白粥本能地避开了视线。
真是有趣，白粥喜欢佟倩倩，佟倩倩和陆迁源关系好，所以白粥看到陆迁源就像是觊觎嫂嫂的小弟躲避大哥注目的心虚模样。
这个人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相当弱势的地位上来啊！
可徐顺并没有打算取消白粥的点单，他替白粥点了一份蛋炒饭，又转身去问陆迁源：“吃什么？”
“我想想，叉烧饭还是炒年糕呢？”
“你看清楚，我点的是‘广州饭馆’，大晚上还吃炒年糕腻不死你！”徐顺提醒道。
“有道理！那我点叉烧饭吧。”
一边的白粥同学还念念不忘地说：“既然有人点了，是不是我的就可以取消了……”
可惜没人听到他的话，因为又有新的人过来凑热闹了。
来的人好死不死，就是佟倩倩同学本人。
“什么什么？你们在点外卖？”
佟倩倩是跟着陆迁源过来的，但因为身高不够，被三人堵在外面。她一脸好奇用手地搭在陆迁源的肩膀上，小小的脑袋硬是往里探。
陆迁源伸手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你们女生又不吃夜宵，凑什么热闹？”
从这几个小动作来看，陆迁源和佟倩倩的关系确实很好。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大哥和嫂嫂在小弟面前打组合拳秀恩爱啊！
白粥赶紧避开了眼睛，努力地侧开身子，就连身体都要移到窗户外面去了。
“我不吃夜宵，不过你们既然要点的话，能不能帮我带个鸡蛋？”
“鸡蛋？”徐顺翻了翻菜单。
“对，听说睡前吃一颗鸡蛋能美容养颜，我想试试看。”
“你要水煮蛋还是茶叶蛋？”
“当然是水煮蛋！茶叶蛋吃了会睡不着的！”佟倩倩瞪了她一眼。
“OK，点完了，到时候我们在外面吃完给你带进来。”徐顺大手一挥。
“好的，嘻嘻！”
佟倩倩咧嘴一笑，小酒窝又重现在脸颊右侧，转身猫着腰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白粥同学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的那份蛋炒饭还是没能取消。
关于在学校点外卖这件事，作为曾经这所学校学生的我又有发言权了。
点外卖呢肯定是不允许的，但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着不能点那就暗着来，叫送外卖的在学校围栏外把东西递进来就行。
一般这种“秘密交接点”在学校艺术楼后的后花园或者食堂和超市之间的小道里，再不济就是篮球场外的北侧边栏，但晚上通向操场和篮球场的大门就会锁上，所以不适合用来点夜宵。
接到外面后拿回教室里来吃也是不现实的，走廊里布满摄像头监控，还有时不时走过去的老师和幽灵级存在的年级主任，所以外卖点完之后也是自己要找个犄角旮旯吃完再回来，最好把嘴上的油光擦干净先。
而且如果一次点外卖的人过多，还要分批次。第一批的人先去吃，吃完后把接力棒交给第二批的人，如果还有第三批，那第三批的人就负责吃完收拾餐盒垃圾了。
你看，上学还是蛮有门路的，学着点，别掉队哟！
晚上八点四十，语文老师到隔壁班坐班去了。天时地利人和，电话一响，徐顺给白粥比了个手势，又和其他几名同学对了对眼神，于是这伙人默不作声又心有灵犀地站起身来，假装“共同上厕所”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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