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好好睡,晚安
“唉，这感觉就像是看《投名状》，原来好得不行的三哥们，结果因为嫂子而闹得不欢而散，最后又都纷纷惨死。他们是战士，却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没人会注意也没人会在意的地方。”
步老师不以为然：“女人是无辜的。喜欢她的人为她大打出手，爱她的人选择隐忍负重，这些都和她自己的意愿无关。男人们擅自喜欢女人因此而死，从来没有问过女人的感受，最后旁人还要怪罪她是红颜祸水。”
“步老师你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白粥他们自己的问题？”我问。
“也不全是，给你看个东西。”步老师说。
平板上的转到一个聊天记录，我试着点了点输入框，没有反应，这不是我的界面。
很快，聊天界面里弹出了一行字，是佟倩倩的闺蜜发的消息。
“可以啊！平时藏得够深，今天一下子就出来三个男的抢着表白你呢！”
输入框自行弹出了字符，慢慢地，字符拼凑成了汉字，组合完成后发送出去。
“你可别取笑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乱成什么样子了！”
是佟倩倩发出的消息，看来我这里显示就是佟倩倩的手机截面，这是一条实时观察聊天记录的暗线！我可以直截了当地看到她手机上正在显示的画面！
这一下群里潜水的女生们也纷纷都冒了出来，还有更多是新加起来群里的同学，她们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抱怨自己这么晚才发现这一回事，还有人说要向佟倩倩学习如何吸引男生。
“唉，我啥时候也能像你一样被三个男生抢着要啊？这简直就跟小说写的一样，一个高冷学霸，一个热血少年，一个痞子男神……哇塞！佟倩倩你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要不是隔着屏幕，佟倩倩可能会看到她流下来的口水。
“你少说点风凉话吧！痴心妄想也该有点限度！白粥是高冷学霸？陆迁源是热血少年？这都啥跟啥？你们言情小说看多把脑子给堵住了吧？”
由于发生了太多糟糕的事，导致佟倩倩的语气也特别不客气。
但这也阻止不了八卦女生们的热情，她们反倒更加希望佟倩倩赐教，说不定就跟志怪传说里的狐狸精一样，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男生为她神魂颠倒。
“都别说了！我现在烦都烦死了！”佟倩倩打字。
“咦？是在烦到底他们三人之中选哪一个吗？我来帮你出主意，当仁不让选班长啊！人帅多金又有才，哪是什么乡下土包子可以随便比拟的？”
“快给我向乡下土包子们道歉！”
“你这是把自己心理话说出来了吧？我看班长长得也一般，你肯定是暗恋他，自带好几重美颜滤镜！”
“胡说！他们三人站在一起，难道不是班长最帅？”
“我觉得徐顺也可以排得上号啊，他这种脸型再成熟一点，留点胡茬子，肯定超级有魅力！”
“就没人投陆迁源一票吗？呜呜呜，可怜的陆宝宝，妈妈来疼你好了……”
“呜哇！超恶！”
“学什么台湾腔？你个痴线！”
“你又学什么广东话？”
“……”
群里是彻底闹成一团了，佟倩倩明明都让她们安静点了，可她们居然还在为三个男生中谁最好看吵起来，真是让人无语。
而且怎么就变成了好像她是皇上，正在民间选侧妃的感觉？她才是被动的一方好吗？
这个群眼看着是没救了，佟倩倩关掉了聊天群，打开了另一个人的点对点聊天窗口。
“老师找你去说了什么？”佟倩倩问。
白粥很快就回了消息：“没什么，说点纪律的事，要我注意点。”
“我听陆迁源说，他的表白是你怂恿的？”
“……是，我见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想顺水推舟……”
“你怎么想的？”佟倩倩质问道，“把自己女朋友推给别人？你做慈善呢？献爱心呢？”
“对不起，是我感情不坚定。我总有错觉，虽然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可我却觉得一秒钟都未曾拥有过你。”
佟倩倩顿住了，我看见画面里长达几十秒都没有输入一个字符。白粥说的这番话看来是掏心窝子了，真心话总是能够打动人，不管痴心的爱还是无望的等待。
佟倩倩收拾好情绪，继续打字：“你想多了，只是时间太短。”
“我想了解你，可我从未了解你。我听你说你不喜欢花，可陆迁源告诉我，他已经给你送了六朵花，每年生日都送，今天是第七朵，彩虹的第七道颜色。”
“你觉得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有事情瞒着你？”
“没有……”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不喜欢花，我说过，我对花粉过敏。可那个傻瓜不知道，他第一次给我送花，是一朵随手在路边摘到的红色桔梗花，他一到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送给我。我看他一片好心，就很高兴地收下了。他以为我喜欢花，于是每一年都给我送花，那些花不能插在我的房间里，会让我呼吸难受。我把它插在客厅的汽水瓶里，都被奶奶丢掉了。”
“相信他是不知情才这么做的。”
“你现在开始替他说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介于他是我朋友的立场上，我不会去排斥他。”
“那你可真是菩萨转世，你的朋友打算对我表白，你也可以无动于衷……哦对，反正也是你撺掇的。我对你来说，就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吧？衣服借朋友穿穿什么的也无所谓吧？”
“不会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不存在孰轻孰重。”
“我问你，你在班会上没说完的那句话，是表白吗？”
“……是，但被打断了。”
“为什么不继续？”
“不敢了。”
“你可真怂！”佟倩倩毫不吝啬挖苦的语气。
“是。”白粥承认了。
“在班会课上庆祝我的生日，然后借此表白……这不是你能设计出来的流程吧？谁给你的主意？”
“徐顺。”
“果然又是这个王八蛋！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又让你表白，到最后又是他自己表白！就是想出风头让你们都难堪吧！”佟倩倩气得不行。
“别这么说他，他也是我朋友。”
“行行行，全世界人都是你朋友，你共荣共存举目皆亲，四海之大全都是家！就我在你这的地位最低是吧？我当初得失心疯了要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你。”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我知道我嘴笨，不太会说话，也安慰不了人。所以我想告诉你，无论在什么时刻，我让你失望了也好，你对我十分生气也好，我的感情都始终保持不变。我喜欢你。这句话也不变。”
“……你觉得说这些我就不生气了？”
“只是一个保证，接下来你要打要骂我都毫无怨言。”
“我打你干嘛？要是把你打笨了，年级老师不得找我拼命？”
“我就说是我自己摔的，实在不行就是走路看书撞到电线杆，然后跌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被一只巨大的老鼠追着跑过了三条街，从下水道爬出来的时候正好被一辆自行车撞到了。”
“你……你是傻子吧？”
“我是。”白粥说。
“太稀奇了！听到年级第一名的尖子生说自己傻。”
“谁都会有傻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犯傻，而是在不该犯傻的时候犯了傻。”
“你在暗示什么？”
“我想问一个问题。关于你和陆迁源。”
“什么？”
“如果陆迁源在班会课真的表白了，你会答应他吗？”
又是停顿，这一次的停顿比上次还长，长到我怀疑佟倩倩是不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佟倩倩终于开始打字，但她把握不住自己的回答，总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来来回回十几遍，又花去了两分钟。
白粥也没有追问，似乎一直很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佟倩倩终是下定了决心，摁下了发送键。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白粥果然还在线，瞬间回复道。
“我不想骗你，我的答案真的是……不知道。我是说陆迁源对我挺好的，我如果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是不是就显得我这个铁石心肠？要说没有好感也是假的，可我心里清楚，我和他不会在一起。”
白粥那边也停顿了一点时间，“为什么？”
“因为我花粉过敏啊！不，我是说……就他喜欢送花嘛，还花那么多心思送，可送花的对象偏偏花粉过敏，总觉得有些不解风情，对不上号……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明白。”
“你明白？”真奇怪，佟倩倩都弄不清自己的心思白粥居然知道。
“就像一个特别喜欢吃辣的人，和一个完全不能碰辣的人不适合在一起。就像一个觉得猫咪可爱的人，和一个小时候被猫抓伤留下心灵阴影的人不适合在一起。就像渴望上进得到更优质生活的人，和安于现状混吃等死的人不适合在一起。陆迁源为了送花花了很多心思，他希望把花送到你手里你会高兴，而不是让你得病，你们彼此扫兴，就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你说的这些，很对，正是我想表达的。我……我居然觉得你有那么一瞬间看透了我的心。”
“我看不透你的心的。你对我是一个谜。很难看透。”
“有些谜你觉得难，是因为你想得太复杂了。一旦你找到答案，会发现原来这个谜题如此得简单，简单到有些无聊。然后把它忘却。”
“那我就把它故意写错答案，然后记到我的错题本上去。这样就能一直记着了。”
“你不知道被写入错题本里的题目，很少再会有被翻开的机会吗？”
“我不会，我那么聪明，犯的错会记一辈子。”
“吹牛！”
“我从不吹牛。”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吹牛。”
“相信我，我可以的。”
“好好好相信你，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晚安。”
“好好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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