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第101名千万富翁
我刚出账房就听到安培成的大嗓门了：“老大！老大！我们绑个票大的！肥票！”
我大概能听懂一些，因为我是管账单的，里面其实有很多的资金来源都是这种肉票，指的就是绑来的人质。绑来人质勒索家庭，拿了钱再放人，用资金维持帮派运作，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嘛。
这当然是非法行当，但我又不能跳出去指着老大的鼻子怒喝道“人民与法律是不会放过你的！”，因为我自己曾经也是一枚肉票，但因为家底不多，老大看上了我的文化水平，让我升了一级，从人质升格为财务总监。
这说明什么？说明一技在身，到哪都是能发光发热的。
我以前听过一则寓言故事，说是一个厨师被食人族抓了，正架在火上烤呢，厨师大喊你们这样吃我是很不好吃的！食人族把他放下来，厨房就给他们示范了一把料理的烹饪技巧，虽然烤的是他的同伴，但他自己因为给食人族带来了美食体验而被放过了。
道理有点歪，凑合听，不要过度引申。
玉老大果然被安哥的大嗓门给惊动了，匆匆从正堂雕像的背后走出来，那雕像在他的身后咔然合拢，显然是一个机关，那里面就是玉老大的私人房间了。
在公司里就相当于架着单面玻璃拉着百叶窗装着隔音门的老板办公室。
我也凑过去看热闹，心想是哪个倒霉鬼被他们抓到了，该不会也踢碎了哪家店的玻璃吧？
但我看到那家伙的时候，我彻底傻眼了。
安哥手里提着一个穿着打扮像是流浪汉的人，耷拉着脑袋，双腿在身后的地上拖着，也不知道是死了没有。我看着心脏瞬间被揪紧了，因为那个人我很熟悉。
是步老师！
我忙向安培成投去了质询的目光，我朝着他疯狂地眨眼睛，企图传达我的疑惑。安培成对上我的目光，冲我乐呵呵一龇牙，感觉像是立了大功等待夸赞。
怎么回事？安培成怎么把步老师给抓来了？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吗？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整个人就懵了。
难道说安培成其实是囚龙帮的间谍，他找到了机会带着兄弟们端了步老师藏身的窝点，带回来邀功求赏？还是安培成有脸盲症，步老师走在路上他没认出来，一勺子敲在太阳穴敲晕了就给扛回来了？
但看安培成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他似乎不仅知道步老师是谁，还知道绑了步老师能得到大量的金钱。
这么是前者了，这对我非常不利。我还指望着步老师能救我出去呢！
玉老大走过去，不太满意步老师身上的气息，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问：“怎么抓了一个乞丐回来？”
玉老大的言外之意是，这样的货色就算大晚上不睡觉，在桥洞里直接敲晕就行了，没必要带回来。
“他不是乞丐，他可能是全国有名的千万富翁！”安哥说。
“千万富翁？还有名？”玉老大不信，对我招了招手。
我很奇怪，但还是过去点头哈腰：“老大有什么吩咐？”
“去书房帮我拿一本国内富翁图册过来，记得要千万级的。”
“还有这种书？”我当即惊道。
我回答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老大用鹰一般的目光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的，因为我是管理书房和账单的人，作为我的工作间，书架上摆着什么书我才是最清楚的。我要说不知道的话，说明我工作不上心。
二话不说，我跑回书房，在书架上找到这本书。而这本书的边上还有其他类似的书册，比如什么《全国富豪排行榜（百万级）》、《安保级别鉴定与破解》、《一个绑匪的自我修养》……
这些书是怎么出版的，我相当好奇。感觉作为帮派，知道哪些人有钱，怎么绑，在家里还是在大街上，绑了给谁打电话要钱，要完钱怎么全身而退……都成为必修课。
说不定都是瞎杜撰的，真要惹到这些大商户、有钱人身上，早就被人连窝端了。再者说，有钱人夜夜笙歌不睡觉，用勺子也敲不到他们的脑袋上呀！
我拿着书又跑出去，递给玉老大。
玉老大让安哥把步老师的脸抬起头，他一边对着脸一边翻着手中的图鉴，似乎打算比对一下富豪图鉴上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熟悉的场景同样出现在《宠物小精灵》里，小智对着一个新奇的生物，打开神奇宝贝图鉴比对，然后听里面传来“比比鸟，具有攻击性，会用尖利的爪子袭击敌人”的提示声。
我在一边盯着步老师看，他的身上脏是脏了一点，但好像没有受到殴打的迹象。他闭着眼睛，神态平和，像是睡着了，看来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呸！步老师还没死呢！
“步老师，步老师。”我极其小声地叫着他。
步老师的眉头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我不太确定他是否听到了我的喊话声。
“找到了！”玉老大说道，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个人资产过亿，在全国千万级富豪排行榜内非商企分类里排名101，没想到你们真的抓了一条大鱼！”
玉老大把打开的图鉴递回我手里，我低头一看，赫然是步老师的照片，在他底下的一行介绍里很简洁，只有一行“全国知名小说家”，连代表作都没有，显得清冷。
编这个排行榜的人一定混过八卦圈，否则怎么连这些人家里有多少钱都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就像八卦记者只对桃色新闻感兴趣，断章取义偷拍照片又大肆宣传，也不用去了解真相，谁让他们是八卦记者呢？又不是战地记者。
编者也是一样，只写和钱有关的信息，除此之外，一概不写。
“很好！能联系上他的家里人吗？”
“这个……有点难，他其实是……”
在安培成还在支支吾吾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弟突然冲过来摸出了步老师口袋里的手机说道：“这还不简单？找通讯录里电话打得最多的一人要呗！”
安培成想从他手里夺回手机，玉老大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要他当场打电话。
步老师的手机和电脑都没有密码，一想他的性格也知道，他这个人懒得设密码。小弟很快就拨通了通讯录里经常拨打的电话。
我在一边还在想，别说步老师手机里经常打的电话了，步老师的通讯录里的人估计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他这么一个避世的人，我都没有见过他的亲人，你们就能联系的上？
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心凉了大半截。
步老师打来的。
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一茬，步老师手机通讯录本就没几个人，真要说哪个人是他联系最多的，自然是我了！
玉老大看着我，小弟举着步老师的手机也看着我，安哥不敢看我，眼睛乱晃着，吹着口哨来掩饰心虚。
我当机立断地摁下静音键，但没有接通或者挂断电话，把手机贴在耳边，假装接通了开始对话：“哦，哦，是你啊？找我什么事？都这么晚了，有事不如明天谈吧？对对，我明天一定给你发过去，好勒！那就这样，好，好……挂了。”
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我硬生生地演完了这么一出，好在我演完的同时，小弟也把手机放下了，对玉老大说：“没人接。”
“可能是太晚了，大家都睡了。”说到这里玉老大很自豪，仿佛大伙儿早睡都是他们的功劳。
“那这家伙怎么办？”小弟问。
“先带去搓澡吧。”玉老大一挥手，“明天再说，早点睡。”
众人皆散了，步老师被安培成自告奋勇地带去澡堂，我扫视一圈没人看我，也偷偷地跟去了澡堂。
在罗马皇宫式的柱子走廊里，我悄悄地问安培成：“什么情况？你怎么把步老师给带进来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进来的。”回答我的不是安培成，而是安培成手里提着的步老师。
他已经醒了，但又觉得自己走路太累，索性继续让壮实的安培成提着他的衣领往前走。
“你搞什么呢！”我的情绪比较激动。
“没什么，只是觉得潜入到内部来找证据会更容易一些。”
我说：“我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你还来干嘛？”
步老师说：“鬼知道你在里面！我跟你说的应该不是打入内部，应该是回家睡觉！”
“我知道，但我也身不由己啊！”我委屈地说，好像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里一样。
“算了，光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没用，你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简而言之，我们可以合作。”
“你有头绪？”
“没有。”
“那你说个鬼！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肉票，我起码还是个账房文员！”
“账房？你在里面有发现什么信息吗？”
“有是有，但看起来不是很重要。哦对了，差点忘了问，”我转向安培成，“我看有本日记里说，裴俊原来是囚龙帮的人？”
步老师身子一僵，显然他也是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安哥沉声道：“是的，他不仅仅是囚龙帮的一员，还是我们的龙头大哥。在那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他退了下来，由玉老大当上了新的大哥，俊哥反而被赶出了囚龙帮。最后又不知什么原因被陷害，逼得走投无路。”
“所以我们的目的是在于这两个未知的原因上吗？还原他当年受害的真相？”我问。
步老师凝重地说：“恐怕确实如此，而且我进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恐惧，像是在看一部看过三遍的恐怖片，却还是会被吓到。”
安哥惊讶地说：“那不是步大哥你自己的记忆吧？那是……”
“是42号的记忆，我只同化了他一部分的记忆，有很多记忆支零破碎，还没办法连到一起。”
“有个大概记忆也好，总是没头脑地在这里瞎转悠好。顺便提醒老师你一件事，你要去的澡堂有一位很可怕的搓澡师傅，你要小心点。”
步老师不以为然：“搓澡师傅有什么可怕的？他是拿着钉耙还是举着冰锄？”
“你进去就知道了。”
“你太小看我了，能让我害怕的东西几乎不存在……”
说完这句话，安哥就提着步老师进了澡堂，我在走廊大概等了有六七分钟，如我所料地传来了步老师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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