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价格战
“此消彼长，敌衰我胜。帮派里的兄弟们也是明白人，知道该信任谁。久而久之，囚龙帮内隐形地分裂出两个派别，一个是以俊哥为首的元老会，一个是以玉叹兰为首的年轻力量，取名为革命会。俊哥对帮内的变化心知肚明，但也无能为力。
“有人觉得他老了，该退位了该滚蛋了，他听得到他们私底下的议论但不做表示。他还是放不下，放不下帮派也放不下以往和他一同奋斗的兄弟们。他也无法想象没有他的囚龙帮，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期盼他下台，但他却死撑着充耳不闻。
“玉叹兰也不在乎俊哥是否真的下台，他已经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有了这种支持，他的想法才能得到实现。他在得到革命会的拥护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征收‘利益税’。”
“利益税？”我歪着脑袋，“有这种税？”
“玉叹兰自己想出来的。”安哥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交它‘莫须有’。”
“所谓的利益税是这样的，囚龙帮还是一个做好事的帮派，但现在做好事是要收税的，以往的小忙他们不屑于帮了，老奶奶摔倒这种事交给别人去做，他们还有更大的目标。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一些帮派的拼斗或者车辆剐蹭的争吵里，偶尔也会管管邻居抱怨，能出手的才接。他们由囚龙帮最初的‘助人为乐’变成了‘有求必应’，人们有事需要囚龙帮的人出手，他们就会收一点钱然后为他们‘做好事’。”
我一惊：“这跟普通的不法帮派有什么不同？！”
“有区别的。玉叹兰是个聪明人，他只接劝架形式的委托，而且委托必须由多人申请，人一多，他这就算是‘顺从民意’了。参与到帮派争斗里时，他也是劝架，用比交战帮会威力小很多的手段，比如勺子作为武器这一想法就是他在那个时候想出来的。他的人会混入到双方帮派里做间谍，等到开战的时候偷袭队友，造成双方对他们这伙人同仇敌忾，再悄悄遁走。双方都把囚龙帮视为敌人，互相之间也懒得打了，这样就以最小的损失，阻碍了双方交战。
“这么做有几点弊端，一是一旦交手，双方帮派可能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囚龙帮有时候不能全身而退，就会损失不少弟兄。而且他们这样做之后，长此以往积攒了不少的宿敌，为了躲开仇家追杀，他们集体躲在了地下，也就是我们在的地牢。”
我恍然：“原来地牢是这么来的！”
“有了资金之后，囚龙帮的势力飞速壮大，俊哥看在眼里，没有干涉也无法干涉，他只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像一个说客去插在打架的双方中间希望他们何平相处，有时候也免不了被打得鼻青脸肿。
“尝到了甜头的玉叹兰，又开始了他的第二步计划。他以囚龙帮的名义和当地的居民以及商铺签订了协议，协议的内容很简单，收取他们一部分的钱财，成为人民的保护者。当时的帮会打来打去，总会误伤无辜人民，所以出现一个保护民众的组织也无可厚非，玉叹兰觉得保护人民会让自己的弟兄受伤，所以让人民出点钱弥补一下损失也同样无可厚非。”
佟姐“啊”了一声，觉得不可思议，“这不就是变相的收保护费吗？”
我也“啊”了一声，因为我一开始还没想到，经过佟姐这么一说我才顿悟过来。
“没错，这就是变相的收保护费，这一点让一度沉默的俊哥再也忍不住了，他爆发了。”
“呜哇！”我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俊哥找到了玉叹兰和他的支持者们的帐篷营地，这些变心者们表面上还要应和囚龙帮的老大，所以也显得比较客气。但俊哥并没有一如既往的笑脸相迎，他用的是拳头打开了话题。那天营地里有十三名兄弟和玉叹兰，俊哥一个人就打倒了那十三名，把玉叹兰揍到鼻青脸肿后揪着他的衣领强迫他站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开始收保护费。
“玉叹兰说这是帮派生存的必要条件。俊哥又给了他一拳，让他重新说。玉叹兰嘴角都肿了，还是说这是在做好事。俊哥问这哪里是在做好事？玉叹兰说人民需要人保护，他们出人出力，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妥？俊哥怒喝收保护费的都是流氓！玉叹兰回吼流氓也是要吃饭的！工人搬砖建房子就能拿钱，我们拿命护人周全就该被骂？
“俊哥说，我创立囚龙帮之初就下定决心不当流氓，全帮的人都该遵守，我说到做到！玉叹兰冷笑一声，抖了抖自己被弄脏的外套说，待会城东会有帮派械斗，我们要去保护港口的渔民们，如果你没事我先走了。我也说过一句话，我说要带着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也说到做到！
“俊哥说你敢踏出这个门我们就绝交！玉叹兰在门口停住了，他走回来捡起了自己的帽子，拍了拍灰说，好啊，绝交！之后他踏出门去，头也不回。”
“呜哇……”我喊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
我看了一眼佟姐，她张了张口，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顿了好一会儿才问：“结果他们真的绝交了？”
“对，十年的兄弟情谊，一晚上就断了。”安哥替步老师回答。
“可惜了。”我说。
“和俊哥闹掰之后，帮派内的分裂更加严重了，更多的人投靠到了玉叹兰的革命会中。毕竟这些兄弟们加入囚龙帮不是真的为了世界幸福和平，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能以‘正义的名义’挥动拳头。打架是不对的，但帮弱者打架情有可原，这就是被歪曲后的囚龙帮新理念，由玉叹兰提出。
“不过在那之后，囚龙帮遭遇了一场大劫难。当时不少的帮会看到囚龙帮做起了村民的买卖，而且是一家独大。定会有不少眼红的人纷纷效仿，就和一家公司搞了点创新产品，其他同行不是想着怎么做自己的创新，天天想着怎么合法抄袭人家，蹭别人的热点抢别人的利益。有一家在当地势力比较大的帮派也开始收起了保护费，为了和囚龙帮抢夺资源，他们压低了保护费的价格。从村民的角度出发，便宜一分钱也是便宜，立马就投到了大帮派的一边。
“囚龙帮也跟着降低价格来挽留村民，两边就这样打起了价格战。”
“哦！价格战我知道！之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两边商家为了同一客户群打起价格战，为了让客户都买他们自己的东西，不惜把价格压得超低。到最后就变成了斗狠，卖出去的价格比买进来的价格还低，甚至变成了不用钱还倒贴的地步，最后两个公司都倒闭了，最开心的还是客户们，用超低价买了一大堆的商品喜滋滋地回家去了。”我兴奋地说。
佟姐支着下巴看我神色飞扬说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直接说相声《卖布头》不就行了？费那么多力气说这么多话。”
“呃……”我无言以对。
《卖布头》我也听过，大意和价格战差不多，到最后越吆喝越成了赔本买卖。喜剧效果满分。
只是我没想到这种民间艺术佟姐都有所了解，看来是我太小看她了。
“你们说的的确是价格战，但你们没考虑到实情，这不是卖商品，这是帮派为了收保护费打的价格战，它的结局不可能是帮派为了留住人民而双方两败俱伤。”
我好奇地问：“那结局是什么？”
“大帮派退出了价格竞争，让囚龙帮收拢了村民。但这还不算完，大帮派在囚龙帮收了村民保护费后，开始聚众闹事，专门针对交了保护费的村民。囚龙帮要保护村民，但势力没有大帮派庞大，很多地方周转不过来，忙得是焦头烂额。”
安哥问：“那玉叹兰是不是输定了？”
看来他也不知道这部分故事的结局，他没有这片段的记忆。
“还没，他索性没出面，并且收回了一部分的弟兄们。任凭大帮派到处作孽，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呐！果然是小人！收了钱还不帮忙，太过分了！”我义愤填膺地说。
“他是小人，但也是个奸诈的小人。他不出手的原因是想让事情闹大，等到事情一大，村民深受大帮派的困扰，来请求囚龙帮一了百了以绝后患。玉叹兰等的就是这个，他要打最正义的一场仗，并借此彻底打响囚龙帮在当地的名声。
“得到村民委托的玉叹兰带着申请书找了当地其他的各个大小帮派，告诉他们村民们集资出钱，希望他们配合囚龙帮剿灭大帮派。因为囚龙帮不好杀生，所以仅仅是把大帮派赶出小镇即可，到时候这钱大家一起分。
“有了村民的精神支持和经济支持，各个帮派联合起来，以囚龙帮为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突袭了大帮派的大本营。具体有没有死人不清楚，反正玉叹兰坚称囚龙帮没有动手。他们确实不用动手，动动嘴皮子就能让镇上其他帮派和大帮派相互拼斗，他们只是‘举旗子的人’而已。”
“狠啊！动动嘴皮子就让他们窝里斗！那囚龙帮是不是在那之后就成当地最大的帮派了？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那也不至于，玉叹兰只是想借着这次机会除掉大帮派，但没有想过自己一家独大，因为枪打出头鸟，玉叹兰不想做那只鸟。他依然秉承着囚龙帮的帮规，还是以做好事为主，接到委托后判断是不是‘正义的战斗’才出手。他们自诩为正义的化身，从正义里来，从正义里去。并不为非作歹。”
“那这是好事啊！”我说。
步老师神情淡然：“故事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那的确算得上是个好结局。可你别忘了，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最大的前提就是俊哥死了，他是走投无路被逼死的。”
“对啊！是谁逼死他的呢？”
“不知道。”
“不知道？”
“所以我才需要把记忆都整合起来，我的记忆就到这里，接下来可能需要你来讲了。”步老师对安哥说。
安哥说：“我对这之后的记忆也有些模糊，我唯一清楚的是，在那之后玉叹兰又对囚龙帮改革了一次，原因是……他有些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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