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断裂的回忆
“拿到玩具的那一刻，我的确看到了一些画面，但因为我没有同化他的关系，所以这些画面非常琐碎，而且无序。”
我看了看屋内，确认小悠已经躺下睡觉之后，轻轻把门带上，拉着步老师又走远了一点，才问：“什么样的画面？”
“当时他们三人都在车上，车子在山间公路上开，小悠爸爸坐在驾驶座，妈妈则是在后座，小悠也同样在后座，在玩变形金刚。中间有很多对话听不清，连画面也有些模糊，有点像是在看一部音画不同步的乱码电影，神态和对话都很难清晰捕捉。”
“没有一句是听得清的？”
“有一句，是小悠妈妈说的，她对小悠说，你不要在补习班的路上就知道玩玩具，老师让你带的资料你带了没？”
“没了？”
“没了。后面也说了几句，看起来是爸爸和妈妈吵了起来，还很激烈。但听不清是什么原因。”
我叉着腰说：“那这一句也和车祸没有什么关系呀。”
“是的。光凭这一句话分析不出车祸的起因。”
我闻到了一丝奇异的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打算再去一趟那条盘山公路。”
步老师否定道：“那倒不是……”
“那就好。”
“我打算去一趟山底，找找看那个遗失的手臂，看上面有没有额外的记忆画面。”
“你又不是柯南干嘛非要死抓着车祸不放？”
步老师望了一眼夜空，上面有一轮暗淡无光的月亮，没有星星，今夜是寂静的夜晚。
“可能是直觉吧？我总觉得里面有几分不对劲。”
“你是打算像俊哥那次一样，调查死因后得出的结论是‘是我杀了我’！你是不是觉得那辆车有了自我意识，不甘被操控驾驭，于是带着车上的人同归于尽。”
“你童话故事看多了，生活再怎么离奇，非生命体始终是非生命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总之，明天送小悠上学之后，我们就动身。”
步老师说完就进了屋，也不给我反驳的机会。
我叹了口气：“谁家保姆不关心衣服洗得干不干净，晚上做什么菜，却去关心一场车祸的真实原因的？现在保姆不好当啊，照顾小孩的同时还要负责探案。”
我也做不了什么决定，只能乖乖地睡觉，等着明天的到来。
……
第二天早上，小悠穿衣服的时候突发奇想，对步老师说：“我知道了！”
我正在帮他装便当的盒子，把“藏雷”的鸡腿塞在里面，用番茄酱做了一个小小的记号，免得小悠自己误事。
他突然这么一喊，我也被吓了一跳，然后问他：“不要一惊一乍的，你知道什么了？”
他只看着步老师说：“你试着写一个‘火’字看看？”
步老师也不明白他的意图，就用光点在空中写出了一个“火”的汉字，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什么“大火球之术”被发动。
“用英文看看？”小悠又说。
“火”被改成了“Fire”，结果还是平静如常。
“再在外面画一个圈？”小悠坚持不懈。
步老师照做，依旧无事发生。
“咦？不是这样的吗……”小悠陷入了思考之中。
“好了，别试了，他那就是花架子，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我把便当装进他的背包里。
“不会的，每一个超能力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小悠对于超能力的执著超乎想象，这也难怪，每一个孩子都或多或少盼望着小说动漫里的超能力成为现实。现在他终于遇到了一个类似的，说什么都不想错过。
“其实步老师的超能力就是让小悠乖乖听话，你看，多管用？”
我帮他把书包背上，戴上帽子，揉了揉他的小脸，确认准备就绪后，带他出了屋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悠又回头喊：“把火写在墙上试试！”
“走啦走啦，又不是神笔马良，再不走上学就要迟到了。”
小悠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许诺：“我一天会想出来的，等着我，到时候你的魔法也有我一份功劳！”
步老师微笑地点头：“好，那我等你。”
送小悠去了学校之后，我和步老师再一次地来到了车祸现场。这一次不用从上面吊着绳子往下了，据步老师说上次打算拿那个胳膊，但胳膊从树上掉了下去，应该是掉在山底了。
所以我们这次直接从底下开始找起。
沿着公路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一个可以往下走的阶梯。这里的盘山公路比较特别，左侧是就荒草丛生的野树叶，右侧是明池镇的特色水库，在盘山公路开始的起点边上，甚至还有一个骑骆驼的体验馆。
骆驼体验馆已经关闭了，因为当时一辆失控的车子从天而降，砸在他们圈起来的沙地上，所幸在此事故中没有骆驼和游客受伤，只有小悠的父母不幸逝世。
从封锁的铁门上爬过去，能够看到沙地上还留有一个大坑，大部分的汽车零件都被带走了，只留下一些琐碎的玻璃渣和铁条，这些对回顾记忆也没什么帮助。
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在体验馆后面的树林里，汽车利用惯性能够撞在体验馆里，但直接从山崖边的树杈上掉下来的模型，应该是在更靠近山体的树林里。
委实来说，我觉得这次寻找的成功率不高，走进树林带就发现，这里面的垃圾比想象中的要多。
什么塑料袋方便面盒喝完的奶杯几乎比堆在地上的落叶还多，一时间不禁要怀疑自己是进了一家垃圾回收站还是一片久无人迹的树林。
这些垃圾应该都是开车上山的人从窗户里丢出来的，最后都落到了底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步老师踩着垃圾和树叶继续深入林间，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面的枝叶还算稀疏，但不能说没有，模型掉下来挂在树上的可能性或许更高一点。
阳光从高处洒落下来，耳边都是枝叶摇晃的窸窣声，以及偶尔车辆从公路带飞快驶过的哗哗声。
步老师专心致志地翻着垃圾，我在一边无从下手，毕竟我当时只是牵着绳子的人，我连那带着天线的胳膊肘长啥样都不知道，更别说它从哪掉下来的。
“找到了。”步老师说。
我一阵惊喜，本以为要在这里耗一个下午的，没想到进展不错。我看到步老师从树林里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像摄像头一样的玩意。
我还是吃惊地说：“感情擎天柱的另一只手原来是个大炮？这玩意也不像胳膊啊！不过天线倒也真的有……”
“不是这个，我没找到手臂部分，只找到了这个。”
我想了想，斟酌用词：“所以老师你是从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最值钱的东西吗？”
“我在回忆里看到过这东西，就装在驾驶座仪表盘的边上，在小悠爸爸的右手边。”
“那这是个啥玩意？”
“类似于行车记录仪一样的东西，但它的镜头对准是车内，估计是用来拍摄他们平时坐车出游的一些情况，作为记录。”
“也可能是从别的车上掉下来的吧？”
“有可能，但一般车子不会动不动把这种车内摄像头甩出窗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只有在这个山道出了车祸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把这玩意给甩到这里来？”
“对，在这里的确出过不少车祸，具体是不是小悠爸妈那一起，要回去看了才知道。”
总的来说，我们得到了一个摄像头的玩意，回去分析下里面保存着的视频，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车祸真相的信息。
我们带着那玩意回到了小悠常去的车库，那里面的工具五花八门，应该够用了。
关于这种数据分析的工作我并不懂行，步老师也不太懂，他给之前卖他聚焦收音望远镜的人打了电话，才问到怎么处理这坏得不成样子的摄像头。
听说卖家也是副体之一，经营一家音像店，过得还算凑合，步老师没有同化他，偶尔还有些商业来往。
外壳虽然破坏严重，但只要里面的芯片完整，还是能够提取出有用的内容出来。
我们用工具撬开外壳，里面的线路断了不少，花花绿绿的芯片和模块看得我是眼花缭乱。根据那些副体说，能用完好的数据线接驳其中记忆模块，然后就剩祈祷了。
步老师把播放端连到自己的手机上，利用手机屏幕来播放画面，黑屏了有大概十分钟左右，终于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画面。
我一看，反应了挺长时间，直到我看到坐在后座上的小悠时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小悠一家人当天的影像记录。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悠的爸爸妈妈，所以一时间有些陌生，没能反应过来。
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记录仪工作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车祸发生的前十分钟，内容是有保留下来的。
只可惜……没有声音。
副体解释说，这是因为内部芯片受到因为损坏的原因，正好导致了音轨丢失。我问那是不是换台音响出来就好了？他说这不是播放器的问题，是这个视频本身就出现了故障，这是修不好的。
“那怎么办？”我看着画面里爸爸和妈妈正在激烈地对话，但我们一个字都听不到，“难道要我去读唇语？”
正在我们犯愁的时候，忽然有人把车库的侧门打开，进门就是一声低吼：“我知道怎么发动魔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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