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不孝子二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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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不孝子二三号

  再去拜访余富贵前,我到时光广场商场里专门做营养膳食的店里点了一份营养餐打包带走,再和步老师一并到了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朱老人亲自出来迎接我们,接过我手里的餐盒喜不自禁。看他这副样子,真看不出他也是里面的一名患者。

    

    相较于其他病人,他有些太轻松了。

    

    可能是本来心里就看得很开吧?妻子已逝没有孩子,早就了无牵挂矣。

    

    朱老人一边打开餐盒一边说:“里面有两个比你们早来了一步。”

    

    “谁?”我警觉地问。

    

    “老三老四,哦,就是老鱼头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丽兰转嫁带过来的。”

    

    我看了一眼手表,这才早上八点,他们来这么早?不用上班的吗?

    

    步老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我也偷瞄了一眼,有两个男人站在余富贵的床边,一个身材臃肿肚腩顶起衬衫,一个瘦骨如柴袖子松松垮垮。

    

    “他们哪个是哪个?”步老师问。

    

    “胖的是老三,叫余程东,瘦的是老四,叫余程西。”

    

    我又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是倒过来的胖头陀与瘦头陀。

    

    步老师一刻也没耽误,径直走进了病房。我们刚靠近一些,就听到余程东提到了关于“钱”的字眼。

    

    “又是来借钱的吗?”我喃喃了一句。

    

    这句话却被余程东听见了,看到肥头大耳还是蛮有作用的,起码听力好。

    

    他转过来看着我和步老师,一脸的纳闷:“你们谁呀?”

    

    余程西:“谁呀?”

    

    步老师说:“我们是来为余先生做自传记录的。”

    

    步老师也真是有耐心,想想余富贵家里有五个孩子,要是每个孩子过来都问一句“你谁呀?”然后步老师又要把上面的话重复一遍,想想就有点麻烦。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孩子之间有没有建聊天群,这样消息只用发一遍大家都能收到,多方便!

    

    “什么破玩意,一定是那个妮子搞的事……”余程东嘀咕了一句,又看着我说:“什么叫借钱?到时候钱都是我们了,我们至于借吗?”

    

    余程西:“至于借吗?”

    

    感觉听余程西说话有点像是在听立体声环绕,或者山谷的回音。有点怪怪的。

    

    步老师说:“请问你们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你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看看我的老父亲了?”

    

    余程东态度高傲,说话间把牛皮的公文包往腋下一夹,翻动手腕看了一眼金色的腕表,然后用五指缝梳了一遍本来就不长的头发,这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像是排演了无数遍。

    

    我心想这可是成功人士三大要素啊——夹公文包、翻腕表,手梳头发,给人一种放荡不羁又羁縻尘世的超脱又凡俗之感。

    

    这时候余程西又说:“不能看看老父亲了?”

    

    这余程西怎么回事?智商都长到人牙慧里去了吗?

    

    朱老人冷哼一声:“别说胡话!我朱某天天住这里,从老鱼头入院到现在你们来过几次?我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我顺便瞄了一眼朱老人的手,还好,是五指健全。

    

    步老师说:“真的吗?所以一定不是公司资金紧缺,急需要一笔钱来填补空洞,想来想去也只有余先生的遗产是最短时间内可以到手的大笔金额,所以才来医院看看余先生是否安在吧?”

    

    看来,步老师又偷偷做了些功课。余太极的预警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步老师很容易就查到了余程东余程西的底细。

    

    余程东脸色一阵变换,像霓虹灯般镜像闪烁,他脸上肉堆起来怒道:“你可不要胡说啊!”

    

    余程西:“不要胡说啊!”

    

    我悄悄问朱老人:“你不是说余先生是穷人吗?他留下来的遗产能解决余程东的公司资金问题?”

    

    朱老人也悄悄说:“老鱼头年轻的时候在矿山一带干活,挖出来一颗宝石,带回去做成项链给丽兰当结婚礼物。那礼物一直带到丽兰去世后,被老鱼头收藏了起来。直到后来才有人告诉他,那玩意是战国时期的宝贝,现在卖出去估计值个几百万!当时那几个孩子都跑去把老鱼头的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宝石,问老鱼头也不说。所以他们都等着老鱼头死后,法律部派人清点财产,然后把宝石卖了大家分一分钱。”

    

    “可这么说来,宝石不就是余程东余程西母亲的随身信物吗?他们连母亲的遗物都要卖?”

    

    “这群白眼狼看啥都是钱!”朱老人忿忿地说道。

    

    余程东的脸上又变幻了一道新色彩:“你这老头不要血口喷人啊!”

    

    朱老人正面反击:“我说错了吗?你们要不是为了钱来的,我朱某今天就横死在这医院里!”

    

    “哎哎哎哎哎!”我赶紧阻止他,“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怕什么?”朱老人引颈高亢,“我死也要溅他们这些不孝子一脸血!”

    

    完了,朱老人情绪更加激动了,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起来。

    

    其他病床的病友们都伸着脖子看热闹,都又因为自己引动不便,万一这些人打起来,他们也不好跑还会被波及。

    

    所以只好提心吊胆地看热闹了。

    

    朱老人说:“你们算是来早了,依我看,老鱼头估摸着还活个一两年,就问你们气不气?”

    

    余程东的脸色最终定格在紫色上,哦,猪肝紫。

    

    他一甩手说:“走!”

    

    余程西也跟着转身:“走!”

    

    步老师却忽然说了一句:“昨天余太极来过。”

    

    余程东转过头说:“我知道,那又怎么了?”

    

    余程西:“又怎么了?”

    

    “他也是来找余先生借钱的,因为他赌博输了,欠了债往外跑,于是来找他的老爸寻求帮助。”

    

    余程东不耐烦了:“我说了我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程西:“想说什么?”

    

    “最后他走了,带走了四万块钱。”

    

    步老师饶有兴趣地看着余程东和余程西,像是在打量他们俩的反应。

    

    “什么?!四万块钱?这怎么可能?”

    

    余程西:“怎么可能?”

    

    “这个就不知道了?是不是余太极只告诉你他来找过余先生,却没有说他满载而归?”

    

    余程东僵硬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之间也会互相瞒着事啊,想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就能拿到钱的?”

    

    余程东说:“想。”

    

    余程西说:“想。”

    

    步老师指着余程西说:“你把这个复读机关了我就告诉你。”

    

    余程东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余程西乖乖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剩下两只小眼睛四处乱转。

    

    委实来说,这种一直在边上跟风重复别人的话的行为,确实很招人烦。目前网络上倒是有大批这样的人在,我每次看到都觉得他们是不是键盘坏了,只能用“复制”和“粘贴”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还好不是现实里犯了“失语症”,说明还有救。

    

    讲真的,键盘侠都比他们有用,起码人家还能有点思想。哪怕是歪曲的思想。

    

    “现在可以说了?”余程东问。

    

    我看着余程西,确认他没有再接话,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去阳台吧。我顺便也想采访一下你们。”

    

    余程东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我说:“去吧,昨天余太极也是回答完了几个问题就拿到钱的。”

    

    余程东将信将疑,但迫于钱的压力,还是点了点头。

    

    我感觉我和步老师就像是某种黑恶势力,拿着厚厚的钞票往人脸上重重一抽,然后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女儿……”

    

    不好意思,拿错剧本了,应该是“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钱就是你的了。”

    

    哈哈哈哈哈,罪恶罪恶,有钱人太嚣张也不好,容易被坏人盯上。

    

    哦……步老师好像也已经被绑架过一次了,那算了。

    

    金钱使人堕落,好孩子不好模仿。

    

    反正好孩子也不怎么赚得到钱。

    

    我们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病房,走在通过阳台的路上,我突然感觉就跟上刑场一样。不过我心情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我既不是屠夫也不是囚犯。

    

    到了阳台,找了和昨天一样的座位坐下,我和步老师走在一边,余程东和余程西坐在对面。

    

    我仔细比对了一下这两个男人,总觉得不太像,但听朱老人说他们是双胞胎,难不成这其中还有点猫腻?

    

    这就要问丽兰女士和她前夫了,这不在我们该关心的范围内。余富贵是宽容待人还是积极接盘,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而且他们兄弟俩感觉伙食相差也挺大的,一个胖的流油,一个瘦的皮包骨头,难不成这两人之间是寄生关系?

    

    然后再寄生在余富贵身上,一环套一环,层层相叠。人世间真是比动物世界还要精彩数倍。

    

    “什么问题?”

    

    余程东落座之后不安地问,可能是怕问到一些亏良心的事。

    

    余程西“呜呜呜”了几声,突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步老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问到你就别说话。”

    

    余程东替弟弟说道:“他不是故意要重复我的话的,这和他以前上学校的时候经常说错话被人打有关。后来他学聪明了,只学别人说过的话,别人不会被打,他也就是安全的。”

    

    “这样就不会被打了?”我很怀疑。

    

    “不一定,因为相同的话还是要看谁说的。所以再后来他只学我的话,其他时候宁愿不说话,这样风险小了很多。”

    

    “他可以说话,不用重复谁的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的采访没有限制。”

    

    余程西把捂住嘴的手放下来了。

    

    步老师继续掏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握着笔,皱眉冥思。

    

    我反正认为他只是在构思今天画什么好。

    

    步老师说:“第一个问题,你和余先生是什么关系?”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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