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泡在水里有助于思考
坐飞机回来，再次踏入时代广场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界，楼下的胡大哥看到我们挺直腰板，一如既往的敬业精神。
“哟！老胡！”寂老师熟络地打着招呼。
“寂先生早上好啊，刚从外面回来？”胡大哥笑容可掬。
“是啊，要早点回去休息呢！”
看到步老师后他也是同样的表情：“步老师早上好啊！”
步老师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好。”
至于看到我的反应，那就是看到好朋友般的挤挤眼睛：“这不是小张嘛，又来催稿啦？”
我摆手：“我现在可是陷入到比催稿更麻烦的境地当中了……”
我想了想，又凑上前低声问：“你看到他们两个都不觉得奇怪吗？”
胡大哥不明就里：“怎么奇怪？”
“你看他们长得这么像，就没点什么想法？”
“不是说双胞胎兄弟吗？是有点太像了，而且家里真的有钱，两兄弟还不住同一间屋子，分成上下楼隔开住，真好啊……”
我瞪着眼：“这有什么好的？”
“怎么不好？我跟你说，我家里也有个弟弟，可烦了，小时候总缠着我，我母亲让我无论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先给他，总是要我照顾他。像他们这样多好，各自独立，而且保持距离却不会显得生分，真让人羡慕。”
看来从胡大哥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特殊的部分了，我其实一直都在想，明明步老师说了，主体和副体的世界是相互隔离的。
可寂老师和步老师却真的像是亲生兄弟般，外人对他们的看法也是如此，他们俩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还有和主体相处这么融洽的副体吗？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进入电梯，我帮步老师按了72层，寂老师却没有动静。
“你不按楼层吗？”
“已经按了啊。”寂老师说。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电梯抵达72层，我们走在刺绣地毯上时，寂老师依然在身后跟着。
我推开步老师的家门时，他也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喂！你走错家门了，这是步老师家！”我提醒他。
“我知道啊，我来串门咯！”
哪有不提前打招呼的串门啊？这不摆着就是明闯住宅吗？
“快快快，步老师，放水！”
寂老师大手一挥，说的是我听不懂的话语，像是什么暗号。
步老师居然还听懂了，走到阳台边在无边泳池旁摁了几个开关，泳池里开始慢慢蓄水。
“你们……该不会是想要游泳吧？”我试探地问，“天这么冷，也不怕冻着？”
“哪能是游泳呢？我和步老师要进行深度的交流呢！”寂老师说。
深度的交流……听起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寂老师自说自话地开始脱衣服，露出了强有力的胳膊和胸膛，在他的腹部上，还能看到非常明显的六块腹肌和深刻的人鱼线。
没想到他身材这么好啊……
步老师居然也配合着他，一声不吭地脱着衣服，在这一点上，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步老师的身材肯定不会像寂老师那么夸张，这我早就见识过了，步老师主要是身形消瘦，虽然不是营养不良，但仔细看是能看到肋骨的。
我嘛，就处于他们俩之间，肚子平坦，胸部没肉，属于最没有特色的一款。
“要不一起来呀！”寂老师邀请我。
“我可不想被冻死，我很怕冷的。”
“你未免也太可爱了吧？放心吧，水池有自动加热功能，放的是热水呢！”
我将信将疑地到阳台边试了试水的温度，还真是热水！
“可你为什么要来步老师家游泳呢？自己家没有吗？”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家真没有泳池，就一个五米宽的浴缸而已。”
五米宽……那不是比床还大吗？
“而且我也不是来游泳的，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和步老师进行深度交流的。”
我一阵尴尬：“那你们交流，我先回避一下。”
“别走啊！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啊！”
这时候步老师才发话：“能不能好好说话？故意用这种暧昧的词刁难他，很有趣吗？”
看到步老师不悦，寂老师这才嘿嘿地说出真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相同导致，我和步老师有一个特性，需要泡在水里才能认真思考。”
“这算什么特性？”
寂老师耸肩：“谁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当人浸在水里的时候，思绪就很容易沉静下来想事情。”
好像步老师也经常泡在泳池里，他甚至把洗澡的阵地都转移进去了，原来是为了思考啊。
步老师和寂老师相继进了泳池，步老师是很安静的踏步进入，激起的水纹几乎察觉不到。而寂老师则像是个野猴子般跳进去，炸起半人高的水花，更过分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
“这又是什么？”我问。
“哦，我在路上从旧书摊里淘来的《时尚先生》，挺便宜的，我就顺手买回来了。”
“等等，我这一路上不是都和你在一起吗？你什么时候去的旧书摊？”
“在你玩过山车晕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我看到园区外面有卖，就顺手买回来了。”
这未免也太顺手了点吧？这要是寂老师再有点超能力，甚至还能在我昏昏沉沉的间隙顺便拯救个世界呢！
前提是他对拯救世界真的有兴趣才行。
“然后呢？你买这本杂志做什么？”
“学习啊！上面的穿搭看起来挺不错的，待会我在上面给我们三人一人选一套搭配吧！”
“别，太时尚的风格我可驾驭不住，我看时装T台走秀还有把被子穿在身上的模特，我就觉得我可能对时尚有些过敏。”
“那种极端的时尚肯定没啥意思呗！我上次买了个纪梵希的纽扣，看起来就和普通扣子差不多，要两千多块！还有潮牌联名的风筝，花里胡哨的一万多呢！还不如我小时候玩的‘长龙’风筝帅气。”
“你也是真敢买啊！”我不由得感叹道。
“试试呗！当时是好奇，然后就后悔了。”
我站在泳池边上问：“所以，你们这次深度交流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个，你能不能给我来个温泉蛋？”寂老师突发奇想。
“拜托你泡的是泳池，不是温泉？”
“啊……遗憾。”寂老师噘着嘴巴。
“不要卖萌！”我怒斥道。
“突然想吃温泉蛋了……”寂老师表情越来越认真，我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寂老师大力拍掌：“当当当当~！那么问题来了，温泉蛋该去哪里吃呢？”
“楼下沙县小吃。”我断然道。
“不不不，是日本啊日本……”
“沙县小吃。”我坚持道。
“说到日本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捂着耳朵。
叮咚——
门铃响了。
“奇怪，谁啊这会按门铃？”
我一开门，是胡大哥，手里抱着一个包裹。
“胡大哥，你怎么来了？”
“楼下有快递送来，打电话给寂先生没人接，门铃也没有响应，我就帮着送上来了。反正是兄弟俩，先放在步老师也行的吧？”
“行的行的，老胡辛苦了！”寂老师在阳台回应道。
胡大哥往阳台一看，发现步老师和寂老师都在泳池里，脸色一变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的事，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为什么你管步老师叫步老师，管寂老师就叫寂先生？”
“寂先生……也是老师吗？”胡大哥也跟着纠结起来。
我回头看到了寂老师注视的目光，突然间回想起来，可能这个世界上管寂燎原叫“寂老师”的，只有我和步老师两个人。
这才是副体啊……在别人眼里，寂老师只是一个沾了哥哥的光稍微有点钱的家伙吧？
“包裹我送到了，我先回去值班了。”胡大哥看不懂实情，先行告辞。
送走了胡大哥，我抱着那包裹走到阳台，这包裹不算大，可以摸到里面物品的形状，手感像是一本书什么的。
“这是什么？”
“等等啊，我先查个东西……”寂老师从水里一掏，把装着防水袋的手机给摸了出来。
“要拆开吗？”我问。
虽然拆开别人的包裹不对，但既然正主就在我面前，他拆我拆应该差不多岸边？
“拆吧，本来就是给你们的。”寂老师头也不抬地说。
我拆开包裹，倒出来两本红色的本子，还有本子里夹着的两张证书一样的纸张。
“护照？”我看着本子上映着的大字，不禁有些疑惑。
我一愣，抽出护照中夹着的纸，发现居然是日本签证，而且两本签证和护照上面，都写着我和步老师的名字。
“这……这怎么可能？”我愣得出神。
“没什么不可能吧，你的火车票飞机票我都买得到，帮你办张护照签证蛇那么的，小意思啦！”寂老师轻描淡写地说。
“你都不问问我的吗？”我感到很不满，有种人生被操纵的感觉。
“带你去日本旅游你还不满意了？你等等啊，我待会一定找个你满意的东西出来。”
“这不是满不满意旅游的事，你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像这种随便拿别人的个人信息做事，这和侵犯隐私有什么区别？”
“嗯嗯，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寂老师的注意力依然在手机上。
“而且你不是刚刚才说想吃温泉蛋吗？这怎么连护照签证都准备好了？这些手续起码也要一个星期左右吧？可我昨天才见到你，难道你早就打算好了？”
“啊？可能吧……什么呀……”还是那副敷衍的腔调。
“我和你说话呢！”我伸手越过水池去抓他。
“惨了！”
寂老师忽然尖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害得我脚尖不稳，把自己也摔进了水池里，浑身湿透。
“哎哟哟！你可别把签证弄湿了啊！”
寂老师眼疾手快，在我入水前抢过护照签证，高举过水面。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找我做什么呀？你的身份信息都是步老师告诉我的，连身份证复印件和申请表也是他帮你填的。”
“啊？”
我呆呆地看着在水边发呆的步老师。
“哦，”步老师收回神来，“是这样的。”
“就这样？”
我难道就要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打发了吗？我的个人隐私就这么廉价吗？虽然我和他们比起来，的确挺廉价的……
“你跟着我挺累的，所以让带你去旅游放松一下。但我不会规划行程，对这方面不太懂，就让寂老师帮忙了。”
对于步老师，享受生活这个词是一个黑洞，也难怪他不知道旅游是怎么规划的，他连为什么要旅游都心存疑问吧？
“是……是为了我吗？”
我一阵迟疑，可能是水温太高了吧？脸上开始发烫。
什么呀，原来真相是这样，寂老师是来帮我的，我却对寂老师那么敌视，真是羞愧啊！
“哎呀……搜不到呢！”寂老师一脸遗憾。
“你在搜什么？”
“我在找日本有没有男女混浴的温泉，找了半天没找到，那我去日本干什么？”寂老师气鼓鼓的。
“你就不能有点正形吗？我刚才好不容易对你有点改观，刚起来的感动就被你打消啦！”
我一气之下把他的头摁进了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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