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交易
耳尖的闻书听见了陶铭悦的低语,放下手中的勺子,从位上快速弹起,疾步上前,拦住了刚进门的那位老者,挑眉问:“妄愚道长?”
来人虽年事已高,但面色红润,甚至可以说是油头粉面,满面春风,着实不像是能让陶铭悦尊称一声的长者,倒是像个来找姘头的老头。
“这位姑娘认识老夫?但是,可否等……”妄愚依然通透的眸子扫了一下闻书的脸,立马换上那副庄严的面容,他的柔情只能韵白一人拥有。
他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熟悉,可现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本想先打发这名半路杀出的陌生女子,可转头就瞧见她身后徐徐而来的谦谦君子,不是自己的乖徒弟是谁?
“铭儿?你怎么在这儿?”妄愚略过闻书,向陶铭悦打起了招呼,可语气敷衍,眼神飘忽,明显是在寻找韵白的身影。
陶铭悦揖礼,“回禀师傅,徒儿昨天正巧路过这间客栈。正好找师傅……”
“诶!先不说这个,你可否看见阿白?”妄愚打断了陶铭悦,“就是这儿的老板娘。”
陶铭悦微屈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她方才还在这儿,可一见着您来了,就离开了,徒儿也不知晓她去哪了。”他低垂的眼变化莫测,心中疑惑:难道韵白口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小子就是师傅?实在是难以置信。
“你就是韵白口中那个疯狂追求者?”闻书对妄愚就没那么尊敬了,毕竟她和妄愚也算是同辈了,就把疑虑道了出来,语气促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此时粟粟也整理好衣物出了房,本就是和衣而睡,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主要是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兴奋和遗憾。
一出门就见重台靠着走廊的栏杆,饶有兴味地俯视楼下。她好奇地走过去,靠在他身边的围栏处,向下张望,“你在看什么呀?”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语气自然。
“看好戏。”重台侧过头,看着她微笑地说道。
“什么好戏?”粟粟没注意到他暧昧的眼神,一门心思地扑在了楼下的八卦上。
重台带着往常没有的耐心,为她讲解了楼下的局势,但双手却不□□分,伸向了粟粟好不容易理顺的额前碎发。
“什么?那老头竟然是陶公子的师傅?”粟粟吃惊,转过身时凑巧避开了重台的魔爪,她不知道为自己头发躲过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不过,重台并不在意,也没收回顿在空中的手,反而顺势向下揽住了粟粟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再次受到惊吓的粟粟睁大了双眼,盯着被重台呼吸吹起的碎发,全身僵硬,连裙摆也好像被冻住般,直直地垂在空中。许久她才哆嗦着声说:“药效还没过?”
“呵!”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熟悉的声音响起,“那药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过了。”当他全身炙热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粟粟。当那扇大门打开时,他一把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拥入怀中,竟有些许庆幸,他中了药。
闻言,粟粟立马心知肚明,重台又在糊弄自己,她佯怒地用手肘袭击他的腹部,可被他拦下,“别乱动!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虽然知晓这极有可能又是吓唬自己的手段,粟粟还是不敢再动弹,昨夜把她吓得够呛。
楼下的谈话仍在继续,本来心不在焉的妄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似要把身子骨咳散架般。他如此恐惧,只因闻书刚才那句似曾相识地呼唤:“小妄愚”不仅音色,连语气都与当年的噩梦相似。
陶铭悦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扶他到就近的板凳上坐下。闻书不解地跟在他们后面,为何他听到这个称呼那么激动?难道他和那两条赖皮蛇有什么隐情,别不是给人家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什么创伤,这就难怪他几十年不上门拜访了。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抬眼间瞥见楼上姿势和神情都极其暧昧的两人,她嫣然一笑,冲着上头挥手,“你们一起出来啦!还不快下来吃饭?”
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粟粟挣开了重台的怀抱,慌慌张张地下了楼,也没反驳。而在她身后,重台踱着闲步,似笑非笑地跟着。
良久,妄愚才缓过来,止了咳嗽,左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闻书,断断续续地问:“你和……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陶铭悦怕闻书再语出惊人,气着自家师傅。就替她回答了,“闻书姑娘是星阳前辈的女儿。”
“难怪。”妄愚喘着气,仔细端详着闻书,不住点头,“像,太像了。”
刚下楼的两人向妄愚问了个安,站到了陶铭悦身后。在外人面前,重台总算收敛了一点,没再对粟粟动手动脚了。
粟粟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时光,努力拖延着此次谈话,“妄愚道长来这里做什么呀?是来找……”
话音未落,妄愚突然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痛心疾首地扶额,不甘地说:“坏事!又让她跑了!”
“妄愚道长是说韵白吗?”闻书再也不敢叫他小妄愚了,怕他一口气换不上来,就这么去了。
“对。”妄愚答道。
闻书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走到他身前,弯下腰,说:“如果道长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必能帮您找出她。”
妄愚也顾不得是真是假,立即点头答应,“只要姑娘能帮老夫找出阿白,就算是赴汤蹈火,老夫也在所不辞。”语气之诚恳,四人皆为之动容。
真是一个痴情的小老头,闻书心下暗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赴汤蹈火就不需要了,只要您能把我爹娘赠您的蜕皮转让给我就好了。”
“蜕皮?”妄愚不解,当年他们并没有给自己什么蜕皮。
闻书点头,“嗯,就是蛇皮,应该是白色的。”
妄愚摆手道:“那两个流……前辈并无什么蛇皮赠与老夫,”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补充道:“他们唯一交予老夫的,只有一件……白肚兜罢了。”
“咳!”陶铭悦悄无声息地垂下了头。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羞涩,重台一脸坏笑地扫过粟粟,最后停在了一脸尴尬的妄愚上。
“白肚兜?”闻书吃惊,不过转念一想,这的确是那两条没脸没皮的赖皮蛇能做出来的,追问道:“您可否借我看一眼。”
被花白胡子遮住一大半的脸,也依稀能看出一抹红,“那物什儿老夫怎么可能带在身上?”他也垂下了眼。
闻书也发觉到自己唐突了,可这又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东西,自是顾不得这么多的,“那现在它在哪儿?您该不会把它扔了吧?”
“没有,现下应该还在凤鸣山上。”妄愚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面皮也是厚于常人,他迎上闻书的眼,“只要姑娘一帮老夫找到韵白,老夫立马回山上帮姑娘取去。”
“那便这样说定了!”闻书胸有成竹地应下,响指一打,一位毛发浓密的黄毛男子押着韵白凭空出现在大堂里。
闻书好歹在隔壁山头生活了几百年的蛇妖,打小无所事事,狐朋狗友结交不少,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方才韵白跑走时,她已用他们山头“秘籍”--隔山传音,叫一帮小弟注意了。
“别弄疼阿白!”妄愚一见到韵白,头不疼了,气也不喘了,连跑数步都没问题,还贼快。他冲到陌生男子旁,将韵白从他手上接过,发现她全身娇软无力,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没事,只是被我的屁臭晕了。”原来他是只黄鼠狼。
闻书向其拱手道谢,“多谢黄鼬兄了。”
“举手之劳,一柄七穹戬就够了。”他也是丝毫不客气,开口就让闻书为他铸造兵器。
可闻书一口回绝,“别忘了,你上次那把八百里加疾扇还没给钱呢!”那次黄鼬以一敌百靠的就是他绝世无双的屁以及这把扇子,才让他在这片山头打响了名号,做了扛把子,怎么的也有自己一半的功劳,现在拜托他一点点小事,就伸手要东要西了呢?
黄鼬讪笑,“我们之间还需要计较那么多吗?听,小弟们在叫我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一溜烟就没影了。
一旁的韵白在妄愚的帮助下,吐尽了胸中恶气,辗转醒来,哪料一睁眼却是妄愚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吓得差点又晕了过去,还好妄愚有先见之明地将她的人中紧紧按住,才让她保持清醒,并将她扶坐在了板凳上。
粟粟对两人的过去极其好奇,也顾不得是否礼貌,躲在重台背后,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是个变态!”即使身体还是很虚弱,韵白仍是歇斯底里地吼道。
但她身旁的妄愚却是温柔地望着她,眼神中的柔情不减当年,声音悠远,既有老年见过千帆的沧桑,又有少年的热忱,将那段尘封往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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