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致的预估
李毛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在这里可以陪着大伯，我想照顾他。可是……福利院没有人跟我玩，我觉得很孤单。”
“在学校的时候呢？”佟年温声问道。
李毛二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他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敞开心扉，但佟年给他的感觉很亲近，李毛二愿意跟她聊天，“其实……我也很想交朋友。可是同学们都说我是没爹养、没娘教的野孩子，不搭理我。还有些同学的爸爸妈妈说，我妈妈有精神病，说不定我也有，会传染给他们，不让自己的孩子跟我来往……”
说到这里，李毛二的眼底泛出了泪花。
百舸和许莉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同情的色彩。周院长陷入了沉默，李毛二平时很孤僻，几乎不跟他们聊天，没想到他的境遇比他想象中更可怜。
佟年抬手擦干了李毛二脸上的泪珠，“没事，以后姐姐就是你的好朋友。我还会跟哥哥姐姐一起帮助你解决生活上的困难，让你和你大伯生活得更好。”
“真的吗？”李毛二问道。
“真的，不信我们拉钩。”佟年朝他伸出了右手。
看到佟年衣服上的“监利一米爱心社”几个大字，或许这个机构，跟以前帮助他的那些都不一样。李毛二的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房间里人多，气氛不轻松。佟年侧过脸，朝百舸和许莉红挤了一下眼睛，牵着李毛二的手问道：“小李，姐姐陪你去外面散步好不好？”
见他点头，佟年便带着人出去了。
“这孩子在福利院住了四年，我算是很了解他了。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李毛二跟谁说过这么多话。百社长，监利一米爱心社的社工，很有亲和力。”周院长夸赞道。
百舸收回目光，“或许佟年将是监利一米爱心社的新血液，有了她的加入，我们能把留守儿童服务得更好。”
两人继续从周院长口中，了解李毛二的详细情况。
另一边。
第一次有人愿意这么耐心地跟他聊天，李毛二很高兴，“姐姐，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佟年微笑道：“以后你还会有更多朋友的。小李，其实你的同学们并没有恶意，他们只不过对你有一些误解。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要你和同学们好好沟通，他们一定会慢慢放下对你的成见。”
“我才不要呢！”李毛二扁扁嘴，“他们都看不起我，歧视我，我不想和他们做朋友！”
佟年没想到李毛二的反应这么激烈，她曾在社会学中见过这种现象，温声道：“小李，姐姐知道，你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渴望被同学们接纳。可是你害怕自己被排斥，所以先拒绝所有人靠近你。姐姐知道，你不是性格孤僻，只是在用这种方法保护自己。”
佟年温柔的声音，让李毛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心里的想法被佟年说中，低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佟年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小李，跟姐姐聊点开心的事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李毛二摇了摇头，“我怕吃不饱肚子，有一天福利院不会再收留我和大伯。只要和大伯有地方住，就好了……”
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却每天都在担忧中，佟年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小李，你放心，姐姐和监利一米爱心社会为你制定服务计划。你不用担心自己和大伯的生活，每天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李毛二拉着佟年的手，“姐姐，你真好。如果我的亲姐姐还在，会不会也像你这么好……”
佟年瞬间明白，李毛二或许是将她代入了自己姐姐的身份，才愿意跟她这么亲近。她半蹲在李毛二面前，温声问道：“那你跟姐姐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好不好？”
李毛二点点头，缓缓叙述起来。
佟年一直耐心地听着，对他的人生经历，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到了傍晚时分，百舸出现在了不远处，朝佟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今天该回去了。
“小李，时间不早了，姐姐和百社长他们要走了。房间里有监利一米爱心社为你准备的爱心饼干和笔记本、圆珠笔。你吃完饭好好休息，姐姐和百社长他们明天再来看你。”佟年道。
“姐姐要说话算数。”李毛二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福利院。
依然是百舸开车，载着她们回监利一米爱心社。在路上，百舸道：“佟小姐，周院长说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让小李敞开心扉的人。你们今天聊了那么久，有什么收获？”
“只接触了一天的时间，我对小李的情况了解得并不是十分全面。要分析出他的主要问题，和问题形成的主客观因素，同时识别出他所处环境的积极因素，还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佟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根据‘人在情境中’和‘优势视角’的理论，我对他的问题进行了一个大致的预估，可以得出这几点结论。”
“说下去。”佟年第一次进入工作，就表现得如此出色，百舸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佟年从包里拿出纸笔，画了一个系统图，“许姐，你看，这是小李和社会工作者、母亲、大伯、姐姐、同学、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以及学校老师的关系。”
许莉红点点头，“佟小姐，从这个系统图，你看出了什么？”
佟年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悯，“第一，小李的父亲去世，母亲患有精神病，姐姐远嫁到外地失去联络，大伯年迈中风自顾不暇。他的家庭内部系统缺失严重，这么小的孩子，亲情的缺失会给他带来很大的情感创伤。而且基本的日常照顾，也没有人为他解决。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很忙，小李不在他们负责的范围之内，孩子没有人管教，行为习惯缺乏正确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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