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为马
这一天,天空蔚蓝,阳光明媚,不冷不热,是卫通有限形容这所大学天气的词语。
卫通手握一个厚重的文件夹,照常随着学生的人流,走进一间阶梯大教室,他进的是计算机系教室。
紧跟着,卫通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节课,心里安排着要一一完成的教学任务。
卫通教授的课,是计算机编程语言,重点讲的是JavaScript脚本语言。
讲台下面,是一张张眼睛闪着对某种东西无比新奇、充满求知欲望的青春之脸。
在声音激昂,思想四溅中,卫通修长且纤细的手,一直在黑板和屏幕的细密代码行间游行着。
台下,无人说话。甚至可以说,教室只有卫通的声音,激情澎湃。
更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同时也无一人倚靠桌子打埋伏,偷睡觉时间。
全体学生都在听讲,这在所有大学教堂里,罕见程度简直与世界七大奇迹并列。
时间呢,总是给美好以短暂时日。好像只眨了眨眼,或吹了声口哨,或打了个响指,卫通的教学任务就完成了。然而,三节课也过去了,该到放学的时候了。
一阵铃声响,台下同学纷纷跟卫通说着再见,然后或者肩擦肩,或者肩搭肩地走出教室。
卫通时不时地抬头,跟他的学生说再见,一面在整理他的讲义,把它们归置好,塞进透明塑料文件夹中。
人群像沙粒河流,在漏斗里逐渐流出。逐渐地,身影变得稀少,脚步声趋于静默、沉寂、虚无。
当卫通感觉,教室大概除了自己,已空无一人时,他也整理好了文件夹。
此刻正值冬日的正午,阳光强烈,但会很温暖舒服,这是当卫通抬起头来往窗外看的感受。
与此同时,卫通强烈感受到了一股可怖的杀气,仿佛融合了寒风的冷冽和刀锋的嗜血,正以无情的姿态锁定他。
卫通不明所以,定睛一瞧。吓了一跳他看到什么?他不相信,于是使劲揉了揉眼睛,迅速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确定这不是幻象:讲台旁,站着一个高等个头、穿黑衣戴黑帽的人,眼睛死死在帽檐下盯着他。
卫通突然想起来,这个带着阴郁凶狠的眼神,在三节课中一直在角落课桌上锁住他。
更可怕的是,卫通看到,一把大口径手枪,枪口装了消音器,因而显得有些长,这使人更加倍感残酷冰冷,就这么指着他胸口,枪身在那人手中握着。
“唉,假如这是电影情节的一部分,那毫无疑问,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但,现实还是让它发生了。”卫通哀叹道,“文学有比喻这个东西真好,不然我很难解释,你这只苍蝇为什么追我追了半个世界?”
“怎么,只有把自己比喻为一坨屎,或者一条阴沟,才能解释我到处追杀你的理由吗?”那个人冷讽道,“我这个逐臭之夫,追了你11个月,从湛江到呼伦贝尔,从西北到蒙古,再从俄罗斯到北京。小子,这些日子我过得也不好受,中间有那么几次,在火车站人潮拥挤中差点跟丢了你。现在,一切还好,追踪可以告一段落了。”
“那在我死之前,我要求知道你是谁,以及谁想杀我吧?”
“这个要求不过分,可以满足你。我叫包锋。是你曾经做过架构师的沙口科技的老板韩水雇我杀你的。”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一个从他公司辞职的员工而已。”卫通脸上表现得很无辜。
包锋说:“你用黑客技术破解了他转移公司资产到海外的银行账户密码,取走他的钱,他自然要杀你。”
“我做的可是好事,那笔不义之财,给他用,还不如我留着。”
“对不起,这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负责拿钱办事。”包锋说。
“我给你两倍价钱,只要你放过我。”卫通说。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收钱不杀人会严重有损行内声誉。”
“满足了吧,那就行了。”包锋说。
卫通顿时紧张起来,他嘴唇略微张开,小腹收了收,刚想朝着门外走廊方向喊救命,一句冷酷就送到他面前,“喊到人来之前,我保证你将已是枪下之鬼。”
卫通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过头对那个人说:“我并不想救命,我其实想说的是,别以为此刻你杀我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卫通忽然从讲台中央位置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型望远镜,扔给包锋,接着头向窗户方向扬了扬,“你看一看,邻楼同在六层左数第四排窗户白色窗帘近旁,看到没有,是不是看到一架望远镜支在窗台上?那个正是摄像望远镜,有个人正把镜头方向对准我们呢!”
那个杀手这时额头也冷汗直冒,顿时显得疑惑与不安。他眼中的世界里,确实出现了一架摄像望远镜,他还注意到有个油光水滑、满脸肥肉的男人,正俯在那注视着他这边的一举一动呢。似乎那肥胖男人注意到包锋同时也窥视卫通语气平静地说:“从上午第一节课开始,我就注意到对楼窗户那架望远镜了,只是迟迟想不通原因。不过现在彻底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包锋摇晃着勃朗宁,急不可耐地问。
卫通沉默一下,说:“第一,监督你的任务执行情况。第二,待你顺利完成任务,便把你的杀人录像带寄给警察局,一并毁掉你。”
包锋没握枪的手在颤抖,卫通猜,哪怕那只握枪的手,现在恐怕也渗出冷汗来了。
到底还是经历过些风浪的杀手,阵脚只不过慌乱了一会儿,他就压制住起伏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你以为你编一套词,我的子弹就会饶过你?”
“饶不饶过另说,不过你的雇主是决不会饶过你的。”
“我只是个拿钱杀人的杀手,他没必要对我动手。”
“是吗,你真觉得你老板没有杀你的必要?”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的老婆正依偎在他怀里的话,你猜他会不会动手?”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一个黑客最有效的逃避追杀的方式,就是在老板办公室搞些小玩意,比如监控。”
“所以你早知道追杀你的人是我?”
“这倒没错,不过我还知道更多,比如你妻子早就成了韩水的情人。”
“你现在还相信韩水不会办你?你再看看,那边的人不在了吧,此刻他正把录像寄给公安局呢,我猜不出三五分钟,这里将被团团包围。”
包锋默默无言,显然在沉思。
卫通仿佛瞧准时机,立马献出他的计策,“如果照韩水的话做,你将一无所有,甚至赔掉小命。”但眼神滴溜一转,话锋一转,“但,要是我们俩合作,就会是一片双赢局面。”
包锋迟疑了一会,似乎在沉思,随后道:“怎么个合作法。”
“韩水雇你的钱,我出两倍,”卫通说,“干掉他你既能多得一笔钱,还能抢回你心爱的老婆。”
包锋眼睑下垂,牙齿把下嘴唇紧紧咬着,似太过用力,嘴唇皮都开绽了,他在做决定。
“时间可不多了噢。”卫通微笑地说。
包锋跺了跺脚,说:“十万块的预付款你得先付了。”
“没问题。”卫通拿起手机,很利索就把钱转到包锋帐号上。
当包锋离开大教室时,卫通感觉浑身似虚脱了圈,手擦了擦额头,发现全是冷汗。
不过紧接着,他嘴角开始绽开笑容,走下教学楼,奔向有摄像望远镜的对面的医学院大楼。
一间白色病房里,卫通心情愉悦极了。他和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胖胖的男人玩玩具。
这时,胖胖男子边挥舞着一个机器人的手,边高兴地对卫通说:“叔叔,你昨天给我买的望远镜真好玩,我第一次玩就看到你了,还有一个拿着玩具枪跟你玩的叔叔。那个叔叔还往我瞄了好久呢。叔叔,你没空时可不可以让他来跟我玩,我们还可以在望远镜里看得更远呢!”
卫通笑了一笑,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说:“当然可以了,我的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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