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墨者传教
在燕昭绾从乳母家回去的路上，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将他们拦在路上，明成峤下意识举起了弓箭，箭在弦上随时能发出去。
黑衣人摘下遮脸的面纱，成峤举起着弓箭的手愣在空中，当即放了下了来。
“卫统领？”成峤凝视着黑衣人，有些惊讶。
“在外面叫我无剑。”无剑东张西望了一番，向前凑过来几步，“此处不方便，随我去其他地方说。”
无剑的外表改变很大，头戴着一顶墨色的斗笠，身穿和斗笠同样深黑的粗布衣裳，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后背，他的脸庞发青微微露出些许胡茬，已然从威严的禁军统领变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浪人剑客。
燕昭绾担心无剑的近况，在路上问：“在赵国怎么样？”
“拿了师姐的信物，我很轻易地混入了羽，成为了堂主。”
无剑接着向他们介绍了羽的架构，羽其实是元老十四人的刺客代号，现在应该称为墨教。至高的掌门矩子墨白，曰天神太一，象征中宫天极星；其下有十阁，领头者曰阁主，直接听命于矩子；每阁有十堂，管理者曰堂主，分布于各地。
“墨教继承于墨派，各类规矩森严，以救世为神旨，吸收了不少平民教众，在固定的时间参加由堂主的堂会。”无剑说，又邀请他们去那个神秘的堂会。
“这日有堂会，我带你们去看看，就明白了，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
他从随身包袱中掏出三件墨派的黑色长袍，递给他们穿上。燕昭绾想着华妹的尸首，请无剑暗中探访。
几人东拐右拐，在一个幽暗的山洞中，三人见识到了墨教的教会仪式。
在无剑眼神示意下，四人跟随众多百姓跪拜，混入其中，山洞入洞口很小，由两个墨教信徒把守，验证各人的身份，但山洞内里却别有一方洞天。
两位黑袍男子在最前列打着火把，堂主面对着众人，带领教众诵读着教经：“天神太一，降生于世；天下大乱，诸侯混战；暴戾苛政，食人血肉；矩子受命，拯救世人；墨子兼爱，除暴安良；嗟夫奈何，肃清压迫……”
火把的光忽明忽暗，燕昭绾几人面面相觑，呆滞地同大家读着教经。
大乱之世，礼崩乐坏，诸侯混战百年之久，最苦的是底层百姓。以救世为旗号的教派，似乎被百姓当做了救世主。
“这是唆使大家造反吗？”燕昭绾转过头，悄悄问身边的无剑。
“不仅如此……”
他还没说完，一个老女人身着黑袍爬上了台，最吃惊的是燕昭绾三人，这竟然是刚刚那个病得不轻的姑姑。
“她不是病得都爬不起来了吗？”明成峤瞪着那个女人，轻声问夏无舟。
“确实是病重。”
夏无舟仔细观察着那个女人，似乎真的在一瞬间恢复了精神。但他很快察觉到了不对，他相信自己的诊断，她并不是真正恢复了，最大的可能只是吃了一剂透支精力的猛药。
“矩子的药治好了我的病！矩子是天神化身！给世人带人希望！”姑姑张开手臂大喊道。
“天神！天神！”先是几人起哄，不久后所有的百姓都叫喊着天神，仿佛这般喊着天神，便真的会摆脱现实的泥潭，获得永久的幸福。
堂主戴上了白羽面具，如同祭祀那般起舞。与此同时，教众推出一具男子雕像，堂主点上了香火，接着说道：“信徒听命，为天神的道义牺牲，是最伟大的牺牲！天神发动的战役，是圣洁的战争！牺牲，不是死去，是回到无忧的高山之国！”
高山之国，传说是真正的天界。
底下又是一阵响应，信众们不停向石像磕头，喃喃自语说着心愿。
燕昭绾几人屏气凝神，生怕暴露，也随着众人跪下。她端详着这些信众，均为面黄肌瘦的百姓，一些人甚至没有鞋子，里面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露出乱塞的棉絮。
明成峤走得太久，断腿处疼得很，跪着时身子格外别扭，夏无舟心疼地立马帮他揉了揉，疼痛才得以缓解。
堂主发了食物，众人一哄而上。
“食物是天神所赐，若想获取，必须全心侍奉天神！”堂主一只手施着粥，另一只手挥舞着在传道。
“矩子是真正的天神，他拥有一只神鸟！上天如海，无所不能！”
趁着众人排队领着食物，燕昭绾等人悄悄退了出去，都皱眉陷入沉思之中。
“墨教信徒众多，大多是底层的百姓，墨白到底想做什么呢？”燕昭绾疑惑地问。
成峤愤愤地说，“扯淡救世主！怎么还这么多人信他呢？都是一群傻子吗？”
无剑长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除此以外，阁主们在招募青壮年，虽然我还没进入核心层，但是说不定墨白真的会建国。”
“你也要小心。”燕昭绾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四人分道扬镳。
回到广成传时，明成峤突然使了个眼色，燕昭绾会意稍稍退了一步。
门口洒扫的仆人突然拿起匕首冲过来，成峤早已察觉到不对劲，取出弓弩，一只羽箭霎时射出，不偏不倚正入心脏，那人捂着心口，身子扭曲着在地上挣扎。
与此同时，一剑从被背后刺了过来，燕昭绾心里一惊，转头一看，却是韩清。
人未到，剑已先到了。
燕昭绾惊讶地问：“韩姑娘，你怎么也来赵国了？这里很危险！”
“大王担心殿下，也不给大王写封信，急得很。”韩清开着玩笑，和众人进了屋。
“就这点事让你过来？”她嘴角一撇，却在担心韩清被墨白报复。
而韩清并不在乎此事，淡然一笑，“江湖剑客，早已经做好觉悟了。”
燕昭绾握住了她的手，叮嘱道：“不管如何，你都要注意安全。”
与此同时，燕王宫中。
曾经的相国，如今的燕王苏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被几位妖艳的女子围绕，千姿百媚，卖力扭动着腰肢。
在被桂花的胭脂香气弥漫时，门口传来脚步声，破坏了刚好的氛围。苏代正欲斥责，一转头突然看到墨白，立马便扬起笑容，“矩子，是来一起找乐子吗？”
墨白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那四个香艳的女子，裸露着娇柔的肌肤，向他伸出了手。
剑光一闪，墨白抽出佩剑，女子脖颈断裂，苏代的身上顿时沾满了血迹，身上那个女子没了呼吸，血淋淋的尸体倒在怀中。苏代瞪大了双眼，陪笑道：“矩子不近女色，也别发这么大的火，寡人迟早被吓得不举。”
“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吧。”墨白擦拭去剑上的血迹，神色淡漠，将剑收回了剑鞘。
“矩子，像我们这样，坦诚相见反而在谈正事，不是太奇怪了吗？不若……”
苏代正朝着墨白挤眉弄眼，被他冷冷地回绝，“穿好衣服，出来，我从不说第二遍。”
待苏代披上衣服，墨白已经在寝宫前殿等着他了。
苏代凝视着墨白的背影，依旧开着玩笑，“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难道矩子练功，需要禁欲戒色？或者，矩子还未试过云雨之欢吗？试一次，你就忘不掉了。”
墨白转过身，没有理会他的话。他皱着眉头望向苏代，显然十分不满。
“燕昭绾要回国了，你为何放走了澜公主？”
“秦国给的价太高，不过几个废人，放就放了，太子要打回来，真会因为几个人就不打了吗。”苏代不以为意地说。
“趁着我去齐国，明政便派使者来了，而你是真糊涂了。”
“放心，燕昭绾一回国就是死，齐国大军挡在前面，他回不来的，这得都亏了矩子和齐国联盟啊，有墨白先生在，任何人敢来，都是死。”
墨白只是冷笑，这个相国，没有什么本事，倒是有几分妖媚惑主的本领。
可惜，他太贪婪了。
“昭绾殿下，我并不是要她死。”墨白缓缓地说，拿出了王后的金凤碧玉珠钗，钗头的碧玉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缝，如同一道伤痕，金铸的凤首也失去了色泽。
“我想要自己的国家，现在缺个搭档，昭绾再合适不过了。”
苏代似乎是听了一个笑话，大笑得脸都扭曲了起来，“就凭那个软弱无能的家伙？墨白先生看走眼了。”
“不，明政都选了她，你认为明政会看走眼吗？”墨白将珠钗小心收在木匣中，碧玉是随时都要碎裂的模样。
“太子殿下不可能会听你的。”苏代收起笑容，认真地提醒着他。。
墨白微微一笑，已然胸有成竹，“种子已经种下，我替她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让我来告诉她，杀戮，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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