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2.
这是唐越在新家住下的第二天。
当初赵兰决定租下这套房子,一方面因为她这辈子最亲近最知心的姐妹——用时下最潮流的话来说就是闺蜜——就住在这儿,对面那栋楼的某一户。
另一方面因为老城区、老小区,年代虽久但是房屋租金便宜,交通方便,出了路口就是公交车站,周边设施完善,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但是同样的,人口密集的地方,该有的鸡飞狗跳也不会少。
有个打劫打人的意外他也不觉得奇怪,更何况小区里的鸡毛蒜皮。
对面楼有一户人家,一对老大爷老太太,老大爷每过一会儿就要大声嚷嚷,声音中气十足,唐越昨天帮他计了个时,喊声居然一下午都没停过。
刚踩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心情已经够虚浮了,对周边的一切抱有好奇心的同时也怀着小心翼翼的胆怯,第一次听到吼声的时候唐越几乎能感觉到空气在波动,藏在心里的那点儿小心翼翼都快吓内伤了,甚至合理怀疑老大爷年轻的时候靠唱山歌为生。
不过这儿的方言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晦涩,听了几回以后他才判断老大爷喊的是老太太的名字,因为重复来重复去就两个字,老大爷喊了几声之后老太太偶尔会更响亮地回一句,回不回应纯看心情,俩人一般会隔空不耐烦地对骂。
也有可能只是大声喊话而已,他听着像吵架。
老大爷又开始吼了,唐越在上楼的时候就听见他的叫声充满激情地传了过来。赵兰还是很忙,连穿透力如此之强大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今晚这个电话为的只是确认他已经安全在新家住下而已,即使他在下火车和进家门的时候都给她发了消息。
一直到他进屋、换鞋、拿着干净衣服准备洗澡了,老大爷还在吼,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花洒里喷出的水烫得唐越一个激灵,躲开后赶紧把把手往边上转了转,没多一会儿水就凉快多了。
这里的一切都和原来的家不一样,他一时还没适应过来。
唐越闭着眼,温凉的水冲刷过黏腻紧绷的皮肤时带来的舒适感让他渐渐平静下来,也暂时从对面老大爷复读机一样不知疲倦的喊声中解脱出来,浑身都惬意了。
还没等他惬意一会儿,隔壁有人开始练钢琴了。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伴随着一个女人严厉的指责声:“手又塌了!……老师是怎么说的又忘了?!”
琴声断了一秒,又开始艰难地叮叮咚咚,便秘一样,听得人心里着急发闷。
老师到底说了什么,最终也没人帮着解答。
唐越叹了口气,闭上眼却不再觉得舒畅。
这人弹得断断续续,听得唐越脑子里有根神经紧紧绷着,声音一响起来就跟着一块儿毫无规律地一抖一颤。
类似的吵吵闹闹的烟火气充斥着整个小区,不管隔了几道墙,它都像有一股无形的吸力,把周围的每个人很快地带入共同的环境里。
夫妻歇斯底里地吵架,大人哭着打孩子,外面爆发出的一阵狂笑,玻璃突然砸碎,楼下花坛里有小孩儿在追逐打闹。
愤怒、快乐、悲伤,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
耳边是哗哗的水声,脑海中幻想的是别人的生活。
离得很远,也离得很近。
他的生活,别人的故事。
这样的感觉很好,既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也能保持自己周围的安静,不会闹得烦人,也不会静得可怕,好像自己也感受了一把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平凡又普通的夜晚。
他是个很能忍的人,即使做不到在哪儿都吃得开,也依然秉持着表面和平的原则,不争不抢不出风头,平和安稳地活了十几年。
这一点有很大一部分应该是随了他爸唐自强。
唐越更喜欢喊他老唐,显得亲切,虽然过去的十几年并没有多少机会喊出这两个字,更多的是“爸”。
老唐平时工作很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不休息就不休息,像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过年过节也不停歇。或许是工作太累负担太重,心里长久积累的压力到达顶峰,这么憋着忍着,终于有一天出了事。
老唐出事那天唐越失眠得厉害,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每天晚上和枕头都是热恋中,可那天偏偏就是睡不着。
之后接到赵兰的电话,听到电话里咿呜咿呜各种混乱的声音和赵兰几近崩溃的叫喊,具体内容他都记不太清了。
因为事实过于猛烈和让人难以置信,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活在一场梦里,即使身边的人和事、说的话和闪过的场景都不停地把他强行带回现实,他也不愿意去回忆,只深刻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像是从平静燃烧的火焰里一头扎进冰天雪地。
一锤砸头的感觉他算是体会过了,极速冷却的理智让他止不住地发懵。
老唐自杀了。
就在股市封盘的十二个小时后,天还没亮透,有个拾荒老人在郊外一所废弃的水泥厂发现他的尸体,那时候人已经凉透僵硬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封遗书。
很能忍的老唐,在他记忆中永远都是板着脸严肃寡言少语的老唐,在那个还没回暖的春末的晚上,选择一个人躲起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的就这么多,并且也不想去了解更多。
新闻报道他一个标点符号都看不进去,总觉得说的是别人的故事,陌生、冰冷、无趣,那一个小小的方块里框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目光一接触就好像得了阅读障碍。
家人突然去世是什么样的体验?
唐越从没细想过,这对以前的他来说就是个无厘头的无聊话题,谁会闲着没事去想这个?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即使事实就这样展开摆在他面前,他也不想去看。
老唐和赵兰经常不着家,平时花点钱把他托给家附近某个退休老教师,吃饭写作业之类的都不用他们操心,养个孩子跟玩儿似的,在唐越看来倍儿轻松。
晚上回家,虽然是在日复一日地重复“从一群人的安静和热闹中回归一个人的静默”的过程,但心里还是知道有两个顶着他父母身份的人在城市的某处存在着,所以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也没有觉得太寂寞。
可现在不一样了,突然离开的人,突然发生的事,突然翻转打乱秩序的生活。
他从来都没认为自己已经整理好开始新生活的心情,可生活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朝他砸了个无敌大铁锤,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压得他喘不过气。
手机突然响了,唐越扯了条毛巾随意擦干身上的水,闻了闻手,还行,没有想象中的屎味儿尿味儿泥巴味儿,只有沐浴露味儿了,香得有些让人发晕。
套上裤子,擦着头发上的水,拿着手机走出浴室。
发微信过来的是他的发小之一,何竞,一个被雅思折腾得死去活来却依然待学习如初恋的伪学霸。
【何竞】:操!
手机开始连续振动,唐越没去看,回浴室把换下的衣服和用过的毛巾拿出来全扔进阳台的洗衣机里,等了一会儿看到陌生的洗衣机开始哗哗转动,水花里泛起雪白的洗衣液泡沫,这才回屋给何竞回消息。
就这么一小小小会儿的时间,何竞又连着发了好几条。
【何竞】:你丫的太狠了,不要就不要,至少放隐蔽点啊我操!
估计是嫌文字不足以表达愤怒,接下来的消息全是语音。
“你大爷啊唐越!套不是我送的啊啊啊啊啊我!操!我他妈真是,说不清了,服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
“你丫的赔我清誉!我屁股都快被我爸打开花了!我可太冤了!你能回个消息吗大爷,烟没拿套不要,赵吉吉送个魔方你就要了!忒不给我面子了吧!”
唐越没接着听,躺床上给他回了个问句。
——这都多少天了你没开书包看一眼?
何竞很快回过来:“我这不是忙着看病号去了嘛!”
何竞口中的“病号”是唐越的同班同学,叫廖傲。
忘了,现在应该是前同班同学,这个“前”很重要。
廖傲这人名副其实,特傲,无论是身高身形还是气性都是一等一的“傲”,叉腰站路中间能挡住两个何竞,手一抬能把两个何竞抡到天边和蝴蝶翩翩两相随,再吼一声能把何竞和蝴蝶一起呼到外太空。
这话唐越很难回,他跟廖傲闹掰了。
因为老唐火化那天正巧是校篮球比赛的日子,他鸽了比赛,去了殡仪馆。好巧不巧,那天比赛他们输了。
临时充当班里篮球队队长的脾气傲上天的廖傲绝对接受不了“输”这个字,在班里捶桌子踹椅子,谁劝跟谁急,争得脸红脖子粗,据说还和老师吵了一架。
这都是同学们之间传的,唐越也不知道他们争了什么,总之第二天他去学校的时候书桌被人翻倒了,书散了一地。
其实他也不占理,毕竟比赛缺席确实是他的错,他也没立场表达不满。
廖傲在他低头默默理书的时候说了一句“死个爹牛逼什么呢”。
声音不大,但班里同学都能听到,而且语气十分轻蔑。
唐越熄了屏,拉上毛巾被,看着黯淡的顶灯发呆。
手机又振了两下,唐越拿起来点开。
“廖傲那傻逼得在床上躺仨月,班里组织关爱同学行动小组,孙嘉瑶也去了,嘿嘿……你知道的,她都去了,那我必须得去啊,其实就是意思意思,你那操作猛如虎,一点儿都没错!大家都挺解气的。”
“一看到我们他脸都绿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录个像给你看看,那叫一个惨,鼻青脸肿就算了,腿上还打着石膏。班长去之前还说一人一句祝福语,妈的谁乐意给他祝福啊,去他的吧!”
“他就欠一顿社会主义教育,你不教育等出社会了也会有人教育!”
“干巴爹——哎我爸屋里有动静,不说了哈下次聊!”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得休息三个月么。
唐越只是能忍,不代表他事事都忍,揍廖傲是大脑失控身体受控的第一反应,揍完后转头就陷进“老唐自杀”的巨大悲痛中了。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跟廖傲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要说优势……大概是他练过,又或者是巨大悲伤带来的力量buff?
没多久同学们之间议论纷纷,老师喊他去办公室挨批,学校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勒令他在家反省一周,再后来帮着赵兰处理老唐后事,给了廖傲一些经济赔偿,再然后办转学手续,请假,几乎没进过教室,也没和同学们联系过,听何竞说有同学居然还羡慕他能在家待着不用上课写作业。
唐越宁愿和他换一换。
临走前他和班里几个关系说得过去的同学聚了聚,收了些礼物,某些少儿不宜不可细说的被他塞进了何竞的包里。
廖傲自从被揍后就没再出现过,期末考的时候唐越回学校,连他打石膏的狼狈样子都没见到,挺遗憾的。
所有的所有都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梦,有温馨的部分,但绝对是个噩梦。
手机在脑袋边放着,屏幕渐渐黑了,没一会儿呼吸灯又闪了起来。
何竞分享了一首歌。
三百六十五个祝福-蔡国庆。
唐越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间感觉到墙在震,伴随着“咣咣”的雷声,还有人在呼喊。
有点儿像……对面的老大爷喊老太太。
再仔细一听,似乎不是他这栋楼的声音,更像是对面传过来的。
吃力地睁开眼,外面一片漆黑,逐渐清醒后发现喊人的男人声音比老人家有力多了,雷声是他在擂门,喊的内容他听不太清,估计是人名。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谁家闹这一出,唐越睡前没拉窗帘,透过窗户能看到半个月亮。
他摸出枕头下的耳机戴上,虚着眼睛盯着那半个时而面目全露,时而被黑云遮挡的月亮,耳边的杂音渐渐淡去。
这一觉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再次清醒的时候老大爷正扯着嗓子按五秒一次的频率吼着。
阳光透过窗户,把房间里晒得发烫,唐越热得像烤箱里的肉串儿,一捏拳,一手的汗,往身上一摸,跟刚淋了浴没擦干似的。
手机显示现在是上午10点17分,离饭点还有点儿距离,老大爷不知道喊了多久,自始至终都没人理睬,唐越听着都替他心酸。
有勤劳人家早早就开始准备午饭了,窗外隐约传来菜下锅的声音,油花滋啦滋啦一阵响。
唐越没觉着饿,起床洗漱后揣着手机和身份证出门,刚走到楼梯口,想起什么,又折回去,把在洗衣机里闷了一晚上的衣服拿出来晾了,这才放心锁门离开。
赵兰在几千公里外的城市处理最后事宜,老唐存在过的痕迹正随着赵兰忙碌的步伐渐渐消失,唐越一人在陌生城市瞎晃悠。
临近中午的烈日晒得人发慌,像是在头顶悬了个火球一样随时随地地跟着,唐越买了瓶水喝了,坐公交去了趟营业厅,换了张本地卡。
老唐和赵兰都是土生土长的海州人,他的户口自然也就落在海州,就算老唐没出事,他以后高考还是要回户籍地,现在不过是提前一年回来而已。
这么想的话,他对这个城市的陌生感才没有那么强烈,虽然走在路上还是有种一睁眼物是人非的感觉,有些恍惚,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心里的不痛快,又或者二者皆有。
换卡之后第一件事是跟何竞联系。
这位四舍五入一周没打开书包的学习积极分子,自从某次搞事儿被他爸一个电话打断后,直接把“打电话”列入人生反感事情之最,所以唐越先给他发了条好友申请。
何竞没回应,估计又沉浸在书海中接近溺死边缘了。
马路上车来车往,陌生的面孔挤在站牌下叽叽喳喳,车来了,唐越被人群推着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唐越给赵兰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换了新号码,然而车快到站了赵兰也没回,大概在忙。
该联系的还有他叔,亲叔,昨儿下午他还去他叔家搬了三大箱快递回去,可他忘了记下他叔的号码了,只能先联系上赵兰,等赵兰回信息后再把他叔加回联系人里。
他对这个小城市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差,但也绝对说不上好,如果没有在火车站被踩掉鞋后跟还差点被顺了手机的经历、没有在公交车上目睹司机和乘客唾沫横飞地吵架、没有在小区里看到一拨还没他腿高的小孩儿挥着树枝欺负一只胖流浪狗的经历,他大概会更喜欢这个地方。
他喜欢安静,不喜欢咋咋呼呼吵吵闹闹。
经过昨晚的小卖部,小胖子正蹲门槛上啃西瓜,吐了一地的西瓜籽儿,唐越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愣了愣,西瓜汁从嘴角淌下来。
智障儿童欢乐多。
唐越也看到他了,不过没有理会的必要,头也不回地走了,径直去了几百米外的超市。
这超市挺大,但是逛了一圈他也没决定好到底要买什么。
面?
光面吃着太素,还得配点儿老干妈或者其他什么口味的酱,一瓶酱还不够,得换着口味吃。
麻烦,吃完还得洗锅洗碗洗筷子。
洗锅洗碗洗筷子的话,要买洗洁精,还要买洗碗布。
对了,家里没锅没碗没筷子。
算了,还是回家点外卖吧,要不随便找个饭馆儿吃碗面或者饺子也行。
接近出口的地方立着一个用卷纸搭的假人,扭着腰摆出一个妖娆造型,边上整齐堆着打折的卷纸,唐越想着不能白来一趟,随手拎了两提纸,正排着队等付钱,终于等来何竞的“申请通过”。
积极分子脱离苦海,迫不及待地给他发了个视频通话,唐越没接,扫码付完钱以后才拨了回去。
一接通,手机屏上瞬间出现一张大脸。
“嗨喽——”何竞顶着个鸡窝头,“你在哪儿呢?”
“超市,正准备回家。”唐越边说边戴上耳机,快步走出超市。
“真勤劳。”看画面何竞是在厕所里跟他视频,这地方唐越挺熟的,图书馆,何竞的睡眠宝地。
“你这是睡醒了还是准备睡了?”唐越问,“学霸。”
“做了一上午题,脑子都快炸了,你瞧瞧,头发已经这样了,再这么下去我天灵盖儿都不保。我爸开了一上午视频监督我学习,真是宝刀未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一步不离对着手机,上厕所都不能关,烦死了。我现在也准备回家,先躲起来抽根烟。”画面剧烈抖动,几秒钟后何竞重新出现在屏幕上,手里多了根烟,“感觉你状态不错啊,什么时候到家,看看你住得咋样。”
“马上。”唐越加快脚步,“我记得你月底考试吧?没几天了。”
“考那么多次早就看开了,不在乎多来几次,多多益善,熟悉考试套路,等待一举成功。”何竞说,“你手机往上点儿啊,我这都对着你鼻孔说话了。”
今天天气好,小区绿化带里晒着各种各样的干货,有个老太太在单元楼前翻她的番薯干,一边翻一边跟二楼的老太太聊天儿。
大白天举着手机在路上边走边自顾自嘚啵,唐越的脸皮还没厚到足以支撑他做这样招摇的事,于是握着手机无视耳机里何竞的抗议,像个正常经过的人快步往单元楼里走。
“哎!”二楼的老太太突然喊了一声,紧接着又喊了一声,“哎!”
楼下的老太太一回头,指着唐越,“哎!”
这声儿明显是对着唐越来的,他停住脚步愣了愣,茫然地看着离他最近的老太太,没明白这连着三声的“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老太太指着他叽里咕噜了一堆,脸上褶子兴奋地堆到一块儿,唐越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指了指门。
老太太笑得比他热情多了,朝他挥了挥手。
唐越朝她笑了笑,又抬头朝二楼正晒被子的大妈笑了笑,转身进了楼门。
门外俩人还乐呵呵说着什么,唐越没细听,细听也听不懂,重新举起手机,何竞的脸几乎贴在手机屏上,跟被显微镜放大了似的,一片全是茫茫的肉色。
“你今儿是不是没洗脸?”唐越说。
“嗯?”镜头前的脸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截,何竞的五官重新回到镜头里,“楼下有个漂亮小姐姐,腰细腿长,就是看不到脸。”
“下去追。”唐越说。
“得了吧,等我下去人都没影儿了。”何竞摇摇头,屏幕另一端的光线暗了下来,“你这马上都马到哪儿了,我还能在抽完这根烟之前看到你的新家吗?”
“马上。”唐越说,“我这儿没电梯,上楼全靠两条长腿。”
何竞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镜头闪过一片光,看样子是从厕所里出来了,“你刚刚什么情况?被围观了吗?‘哎’那么响我都听到了。”
“碰上了……”唐越犹豫了一下,琢磨该给那俩老太□□个什么称谓,“邻居。”
“我操,你可以啊,这才一天你就跟邻居混熟了?”何竞嗓门儿突然放大了,“你不会是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直接在小区里一举成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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