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15.
晚上10点的小区门口，陈舸仰头看着黑得看不到月亮和星星的夜空，听着关节卡拉卡拉地响了一阵，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江印给她发了条消息，她一直等到现在才有空点开看。
【江印】：杨宇最近有找你吗？
陈舸看着消息愣了愣。
杨宇。
唐越把事情都跟江印说了？
不会吧。
她挺相信唐越的，唐越这人话少，不会兴头上来嘚啵嘚啵个没完，而且她还特地拜托过他，让他别告诉江印。
难道是杨宇找江印麻烦了？
【陈舸】：没有，咋了？
【江印】：下午跟他朋友打了一架，听他的意思杨宇好像找过你
【陈舸】：没有的事，饭钱你别忘了转给王珺瑶
【江印】：……这还用你说？
陈舸收起手机，拿出书包里的手电筒，手机又振了起来。
【江印】：先别跟王珺瑶说啊，可能要处分了，太丢脸了
【陈舸】：？？？你也知道
【江印】：我本来没想跟他打，他先惹的我，真的，他故意提我妈的事
陈舸把手机塞进书包里，以免不小心掉地上摔坏了。
前天她忘了给手电充电，晚上回去的时候只能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模式，谁知道好好的平路上突然多了个坑，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有泡的把路砖给刨了，害得她踩空，手机屏幕裂得跟蜘蛛网有的一拼。
又到这条路了，这个坑……
陈舸狠狠地在那坑里跺了一脚。
距离早读还有分钟，唐越没在教室里犯瞌睡，而是在段长办公室门前等着挨批。
江印和孙小斌两个人蹲垃圾桶旁边狼吞虎咽吃早饭。
“你真不吃？”孙小斌拿着最后一个茶叶蛋。
唐越摇摇头：“还没睡醒，没胃口。”
“是不是太紧张了？”孙小斌笑着说，一口咬下半个蛋，半张脸里凸出一个球形，往下咽的时候唐越看到他翻了个白眼。
昨晚上在讲台上闹笑话的场景又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重新播放了一遍。
唐越闭了闭眼睛，想要把这画面赶紧立刻马上从脑海里清出去。
“来办公室有什么紧张的。”江印说，“把筷子当笔才紧张呢。”
俩人扶着垃圾桶哈哈乐了。
有个老师从走廊里路过，撇了他们一眼，他俩赶紧站起来，手里的早饭藏在身后，等老师过去了才又笑得直捶墙。
笑吧，笑吧。
唐越看着他俩，感觉此时此刻能站在办公室门口也不错，至少不用在教室里，一抬头就看到讲台桌和语文老太太，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被迫拎出当时的记忆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一想起那画面他简直跳楼的心都有了。
大爷的！
他怎么就把筷子当笔了？
脑子呢！
早读铃响后又过了起码10分钟，段长才姗姗来迟。
亲口说“晚自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的人，昨天一整个晚自习都紧闭着办公室门，任他们怎么敲都没人开，一直到晚自习快结束了，班主任才匆匆赶来教室，给他们下了最新的挨批通知。
一起来的还有痦子的班主任和带着口罩全程低头的痦子，以及他们10班的班主任张老师。
张老师和痦子的班主任从楼梯口开始就在争论“谁应该负主要责任”的问题，一路争到办公室门口。
“老师。”江印两手放在身前，低头毕恭毕敬地跟张老师问好。
唐越和孙小斌也赶紧喊了声“老师”。
“你们啊，你们。”张老师叹了口气，指着江印说不出话。
手指头移到唐越面前，唐越低下头。
“你怎么也这样？”张老师无奈地说。
唐越已经做好挨批的准备了，他和江印、孙小斌一起站得离办公桌最远，几乎一进门就没再移过地方，三个人背着手低着头，按昨晚上商量好的姿势老老实实地站着。
段长跟个大判官似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个腿，让两个班主任先自己商量。
痦子的班主任先发制人，抢在张老师开口前说了话，一口咬定江印上学期跟痦子打架后一直怀恨在心，借此机会对痦子进行惨无人道的报复。
报不报复的唐越不清楚，要说惨无人道……还真是挺惨的。
痦子班主任叨叨叨说的时候顺手把痦子拽到办公室中央，扯下他的口罩，把他脸上的伤进行全方位的展示。
痦子整张脸就没多少好地方。
江印揍他的时候跟发狂了一样，拳头砸下去没章法，也没控制力道，痦子的脸当时还看不出什么，就是青了，流了点儿血。
可现在……
昨天唐越架着江印往后拖，他人站在江印左边，两边力道不均衡，江印的右手更自由一些，所以痦子伤得比较厉害的地方都集中在右脸。
而现在……
右眼肿成了一个球，上下眼皮像个寿桃一样往外凸着，只能从中间一条缝里隐约看到眼球的存在。
脸上淤青也全散出来了，看上去跟泼墨画似的……
不过和陈舸之前的伤比起来，他的“画”水调得有点儿多，颜色浅了不少。
江印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幸亏痦子班主任正慷慨激昂地控诉打人者是多么的凶狠多么的卑劣，被控诉的江印本人才没被揪出去□□。
唐越也有点儿想笑，偏过头看着门板才绷住了嘴角。
痦子本人被他班主任捏着脸，一会儿咧一下嘴，一会儿呲一下牙，喊疼，又要不失礼貌地笑一笑，显得自己没那么凄惨。
但这笑看起来比不笑凄惨多了。
“来！张老师！你看看！”痦子班主任吼着，“你们也看看！”
唐越下意识抬起头，对上痦子那张肿成猪头的脸，又马上在痦子喷火的目光中低下头。
痦子的鼻梁青里泛紫，这是他的杰作。
额头上还有三四个暗红色的大圆点，形状和颜色跟李书脸上常常出现的痕迹都挺像的。
这是痦子自己的杰作，肯定是挤痘挤的。
“看看！”痦子的班主任扳过痦子的脸，不遗余力的向屋子里所有人展示，“你看看我们班徐侠的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是，是挺严重的。”张老师顺着她说，“但江印同学开学以来各方面表现都不错，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找原因……”
“哎哟张老师！”痦子班主任打断她，“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你们班的江印打架可是家常便饭啊！”
“我什么时候家常便饭了！”江印打断她。
“对啊，什么时候家常便饭了！”孙小斌帮腔。
唐越已经绷不住嘴角了，他再一次侧过头看着门板，试图让心情像门板一样镇定冷静下来。
一想到要在办公室被三个老师轮番教育，最后可能还要落个警告，他其实挺紧张的，昨晚甚至还低落了一节课。
但这事儿被延后了一晚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因为睡了一觉，也因为江印和孙小斌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态度缓和了太多太多，现在站在办公室里看两个老师为了学生卖力争论得一个唾沫横飞一个连话都插不上，插不上话的只能用“是”、“可是”、“但是”来为自己争取说话的机会，他心里还有些愉悦。
同时又觉得很对不起张老师。
张老师这人比较板正，平时不爱和同学们说笑玩闹什么的，很有架子，每次出现都拉长了脸，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同学们有事儿总爱找侯帅，从不会主动去找她。
江印有时候做英语作业碰上难题都会去问侯帅，而不是找她这个出现率远高于物理老师的正儿八经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
现在张老师正为了他们跟痦子班主任据理力争，急得手都用上了，不停地在身前比划。
张老师总算趁痦子班主任换气的时候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上学期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能用以前的目光看待现在的人，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更加不能一成不变，不能带着成见去……”
“张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谁对谁有成见啊？”痦子班主任换气结束，立马又打断她。
张老师顿了顿，痦子班主任抓住时机正要继续，她赶紧开口。
“这是我带来的江印同学开学到现在，一个星期的所有作业、随堂测和听写情况的记录，还有今天早读前刚收上来的英语作业本和语文的古诗词抄写，他都完成得很好。”张老师边说边拿出她带过来的一个大文件袋，“还有孙小斌同学的，唐越同学的。唐越这学期刚转到我们学校，他在以前学校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年级前二百，放在我们学校可以说是非常不错的……”
“你是前二百？”孙小斌惊讶地看着唐越。
“成绩不能说明一切！”痦子抢到一句话的时间，几乎和孙小斌同时开口。
江印小声“哼”了一声，“他还有脸说。”
“是的，成绩不能说明一切。”张老师逮到机会，在痦子班主任插话前继续说，“这三位同学虽然成绩水平高低不一，但是向上的心是一样的。孩子们才十七八岁，难免冲动，我们要给他们机会，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否定他们的所有努力……”
段长抬起手：“好了好了，张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来，徐侠。”他朝痦子招招手,“当时就你们几个在体育馆，是谁打的你？”
“他。”痦子指了指江印，刚放下手，又抬起来指着唐越，“还有他，”然后是孙小斌，“他也打了，我当时被打懵了，没注意，反正他们三个人都动手了。”
孙小斌急了：“我什么时候……”
“问你你再说话！”段长看着他。
孙小斌不说话了，愤愤的撇开头，“哼”了一声。
“你打了吗？”段长问江印。
“是他先惹我的！”江印指着痦子，跟要冲上去再揍他一回一样。
“没问你为什么打！我就问你打没打!”段长吼他。
江印瞪着痦子：“打了。”
“你打了吗？”段长又问唐越。
唐越点点头。
段长又去问了痦子班主任，问她的意见。
痦子班主任坚持给他们三个一人一个警告，江印情节最严重，而且不是再犯了，应该记个大过。
张老师主张“要给孩子们一个机会，不能扼杀孩子向上向善的心”，再次跟痦子班主任争论了起来。
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电子钟，时间显示早读即将结束。
两个老师正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了，唐越离门最近，听得最清楚，可办公室里的三个老师没听见。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唐越往后退了退。
“报告！”陈舸从外面探进来一双眼睛。
张老师抬头看了眼时间，把散在桌上的作业记录和几本作业收进文件袋。
“下课了？”段长也反应过来，仰头看电子钟。
门又被敲响了，教导主任打开门进来。
“还没解决啊？”教导主任反手关上门，“陈舸也来了？这事情你也有份？”
“我路过。”陈舸说，“帮课代表送个作业。”
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陈舸和教导主任的出现给冲散了，张老师和痦子班主任各自站在办公桌的两边，张老师身后站着唐越他们三个人，痦子班主任身后是重新戴上口罩没脸见人的痦子。
陈舸走后，教导主任和段长又听了一遍俩老师为了维护自己班学生的激昂辩论，可一问起事情的经过，痦子说不清，江印不肯说，唐越和孙小斌说不知道。
体育馆里没有监控，这事儿到底怎么发生的，谁也不清楚。
最后决定给四个人每人一个警告，再写1000字的检讨，下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一遍。
痦子班主任不服，但痦子也还了手，江印脖子上一道道带血痕的抓伤看着触目惊心，张老师一提，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了。
办公室门一开，张老师踩着高跟鞋大步走了，痦子跟在他班主任身后，走的时候看背影像个驼背小厮。
走出办公楼，陈舸在连廊上等着。
“怎么样？”陈舸问。
“警告，写检讨。”江印说。
“都罚出经验了你。”陈舸跟他们一块儿往教学楼走，“你上学期不是也背了个警告，是不是得叠加？”
“不知道啊……”江印顿了顿，“哎不管了，反正老师也没说，就当没有了。”
唐越跟着心里一愣，他之前因为单方面揍了廖傲，档案里也记了个警告，现在事情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过张老师记得这事儿。
午休的时候张老师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念叨了一通，让他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丧失对学校、对学习、对老师和同学的信心，也不要因为到了十三中就开始吊儿郎当，把应该放在学习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上去。
总之就一句话。
不要放弃，认真学习。
江印和孙小斌也被轮流叫过去了，回来以后振奋得跟磕了猛药似的，一下午都没在桌上趴着，上课的时候积极举手，把课堂气氛调动得快赶上联欢会了。
物理课的氛围本来就火热，他俩举手争不过算得快的，准确率争不过学得好的，索性直接站着上课，插蜡烛似的立在教室后面，要是侯帅再给点儿奖励什么的，估计他俩能直接跳个舞。
唐越听了张老师的话以后心里也挺感动挺振奋挺受鼓励，他成绩中不溜，在班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被忽视是很正常的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老师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他的燃点没他俩这么低，有点儿火星就能炸，而是坐位置上埋头把这周末的作业都给赶完了，下课的时候连手机都没空去看。
也算是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作业做完了，带回家的东西就少了，书包都空荡荡的，唐越在桌上翻了翻，最后往里扔了本语文书。
“好了没？”江印塞了满满一书包，往后一甩，被书本压弯了腰。
唐越也往后甩了一下包，站得比他直。
“你怎么带那么多书？”唐越问。
“在我爸面前做做样子，带少了他会觉得我上学不认真。”江印说，“东西多了，他才会觉得我上学辛苦，给钱的时候大方一点。”
唐越觉得他叔的大方程度已经远高于其他同龄人的家长了，江印刚满18，一辆车说买就买，还直接让他开到了学校，这已经不是大方了，这是大的N次方。
停车场里很冷清，江印把东西全扔到后备箱，上了车。
唐越想了想，打开后座的门。
“你坐后面干嘛？”江印问。
“你不送王珺瑶？”唐越把着门。
“不送，她姐来接她。”江印拧着上半身转过来，“坐前面来，就我们两个，没别人了。”
唐越上了副驾驶，车开始往校门口开，他又想起个人：“陈舸呢？她不是也要去市里么？”
“她一般走得比我们早。”江印说，“她……呃……比较特殊。”
特殊？
是挺特殊的。
寄宿学校里的走读生。
进了市区，路上终于热闹得有些熟悉了，唐越看着窗外，他还记得一个星期前经过的比较显眼的建筑物。
和人行横道只隔了一排树的湖，锈迹斑斑的过山车轨道，还有市政府大楼……再接着是车站……
车站里全是学生，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有人贴着墙想挤进去，有人挣扎着想走出来。
有个短发的高个子女生撑着身边一个矮个子的男生的头往后推了一下，两个人夹在人群里，剪刀一样分开又合上，其实谁也没能移得了位置。
车站门口的茶叶蛋香飘进来，唐越觉得有点儿饿了，下午张琪琪去了趟超市，分了他两个沙琪玛，这会儿早消化得渣都不剩了。
赵兰晚上肯定不在家吃饭，也没找既能负责吃饭也能帮忙管功课的老教师，他的时间变得自由又充裕，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择吃的东西和做的事。
唐越点开久违了一个星期的外卖APP。
在学校里待了一星期，吃多了菜里没油骨头没肉的食堂，再看图里各种煎炸蒸煮，他觉得不管点什么都能吃出五星级的味道。
接近红绿灯，又正好碰上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前面有辆箱车挡着，车里的人看不到红绿灯的变换情况，只能跟着车流慢悠悠地往前。
估计是红灯亮了，前车的刹车灯亮着，车不走了，江印拉起手刹，拿出手机。
“嘿，我爸晚上回家、”江印看了会儿手机，突然乐出了声，“晚上到我家吃饭不？叫上你妈一起，我家阿姨手艺可好了。”
唐越订单都下了，心里只想着他点的8寸海鲜至尊披萨和俩牛肉汉堡。
“不了，我点了外卖。”他晃了晃手机。
“外卖？”江印愣了愣，“那你妈呢？我婶婶晚上不吃饭啊？减肥？”
唐越没想到他居然不知道赵兰的事，只能简单地解释：“她在城东开了家店，应该挺忙的，没时间来回跑。”
江印点了点头，放下手刹跟上车流，没再说话。
快到小区门口了，赵兰突然来了个电话，唐越在学校的时候手机设了静音，放学后一直忘了改回来，等他发现手里的手机正亮着的时候赵兰已经连着打了好几次了。
“到家了没？”电话一接通，赵兰的声音火急火燎地钻出来。
“快了。”唐越说。
“你晚上去美云阿姨家吃饭啊！”赵兰语速很快，“妈妈这儿太忙了，忘了提前跟你说。”
“哦……好。”唐越应了一声，火红的夕阳里披萨和牛肉堡正摇着手跟他作无声的告别。
挂了电话，江印已经把车停在小区外的路口了。
“其实吧……”江印说，“去陈舸家吃饭挺好的，她妈妈厨艺很好。”
“啊。”唐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想披萨跟牛肉堡该怎么办，按送达时间的话再过个5分钟外卖小哥就该给他打电话了。
江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帮他按了一下安全带。
唐越下了车，在一阵车尾气中拎着书包往小区走。
小路堵得厉害，体型和窄路匹配度非常高的三轮儿和电动车为了争出一条路，不停地摁着喇叭。
唐越走得很慢，经过小胖家小卖部的时候顺便进去买了瓶水。
他盯着手机上外卖小哥和他的距离，要是外卖小哥停住不动了，他就退出去，再进一次。
距离从500米缩短到50米，他停下脚步，站在岗亭背面，看着外卖小哥即将出现的方向。
没过几秒，人来了，电动小车灵活地冲上人行道，蛇形走位绕过横出一截的小三轮儿，冲到了小区电动伸缩门前。
唐越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好打开车后的保温箱。
“唐先生吗？”外卖小哥拿出一份外卖，里面的盒子又大又扁。
“是，谢谢。”唐越伸手接过来，看了一下单子，是他的没错。
外卖小哥走了，唐越打算先回家一趟，妥善安置他可怜又可爱的外卖，不然上人家里吃饭还带着外卖，尤其是这种在爸爸妈妈辈眼里的“垃圾食品”，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一转身。
不是。
他大爷在吗！
一来就这么让人出糗吗是不是得让人有个缓冲先！
陈舸哈欠打到一半，在他转过身的瞬间迅速侧过头捂上了嘴。
唐越都不知道出糗的到底是点外卖被发现的他还是被迫把哈欠往回憋的陈舸。
又或者都挺糗的，不相上下。
陈舸转过头看着他，眼里还有打完哈欠后流的眼泪星子在打转：“你有点儿晚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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