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19.
幸亏有陈舸提醒,星期一早上大课间一到,运动员进行曲响起的时候,唐越从容地从书包内层翻出他牺牲了一个小时睡眠时间写出的检讨书。
“靠,还好你提醒我要写检讨书,要不然我今天就要上台表演插蜡烛了。”孙小斌抖了抖他的两页纸,“唐越写了没?”
“当然。”唐越拿出对折的两张纸在他面前晃了晃,上面的字比孙小斌的那两张还要密一些。
由此可见,孙小斌写的检讨书连800字都没有。
班长和体委催同学们排队,一个站前门,一个站后门,还有尽职尽责的学委和副班长做清场工作,把赖在教室里不愿意动的同学们全往外赶。
“快快快!去晚了又要扣我们班分了!大家有点集体荣誉感啊!”班长“啪啪”拍着手。
“说得跟集体荣誉感值多少钱似的。”江印没穿短袖校服,往外套了件发黄的校服外套才磨蹭着往外走。
唐越记得这件校服外套从上星期正式上课那天开始就在桌斗里待着了,跟上一届传下来似的泛着黄,袖子上全是红黑蓝三色的水笔道道,有的地方还有五颜六色的马克笔的痕迹。
“行了,让让女同志。”体委拍了拍江印的背,把他推到了唐越后面,“她今天气儿不顺,早上刚跟隔壁9班班长吵了一架,差点儿就打起来了。”
“吵架了?我怎么没听见!”孙小斌凑过来,“为什么吵啊?”
这人和江印从早读开始就一直趴桌上补觉,中途下课都没见他俩站起来走走。
唐越倒是没睡,他昨晚睡得不算晚,早上起来精神算不上抖擞,但早读的时候脑子还是清醒的,可他只听到吵架,没听懂她们吵了什么,于是也好奇地往后凑了一耳朵。
“就为那校服的事儿呗。”体委说,“新订的校服发下来,咱班班长回来发现我们班的份数少了,去问了才知道是9班班长多拿了,她说9班班长是小偷,9班班长说咱班班长污蔑。”
“卧槽?还能这样?”江印一脸无语,“哎唐越,你校服拿到了没?”
唐越耸了下肩:“没。”
“专挑软柿子捏啊。”孙小斌说,“9班捏我们班,班长捏你。”
孙小斌指着唐越。
唐越拍开他的手。
“没办法,谁让我们班班主任不给力啊,9班班主任天天夸他们班是神仙班呢,一有事就挡前面,老母鸡护仔似的,我们张老师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好的。”体委“啧”了一声,“咱班就是后娘养的……”
“过了啊!”江印说,“张老师挺好的,你要喜欢9班你转9班去!”
体委愣了愣,看了眼江印:“什么鬼,你怎么还成护师党了。”
何止护师党,上午英语课的时候江印跟打了鸡血一样,唐越刚晃个神,江印就在他耳边爆吼一声回答问题,三魂六魄都差点儿被他吓碎了,拼都拼不全。
10班最后还是去晚了,不仅去晚了,两边9班和11班之间空出两人宽的路给他们,教导主任还在主席台上直接全校点名批评:“10班!10班动作太慢了!全校就等你们一班!”
孙小斌站在前面,唐越缩了缩脖子,上一次集会时没穿校服的几个人这次都穿上校服了,有的短袖,有的外套。他今天穿的上衣胸前有印花,也不是翻领,教导主任要是眼睛够尖的话很容易发现他这个没穿校服的漏网之鱼。
升旗结束后,教导主任在台上发表他的长篇大论,音响质量不太行,一句话能放出十句话的效果,队伍后面有人小声喊:“要念检讨的同学麻烦出一下列!”
孙小斌立起衣领:“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唐越无语地转过身。
“忍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江印边哼边转身。
张老师就站在后面。
江印立刻收声。
他们仨排在队伍最后,一回头就是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儿的老师,除了教导主任一人胜似十人的演讲,就算听到“哈哈哈”之类和严肃完全不挨边儿的声音也不奇怪。
但就是不知道张老师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就跟飘过来似的,没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其他老师跟她说话。
是啊,都没有其他老师和她说话,上午英语课前张老师经过走廊,走廊上聚了四五个老师,也跟现在一样没一个跟她打招呼。
唐越突然有些感慨,如果没有江印的话,他现在的处境估计和张老师没两样。
一个“新来的”,从大家眼中非常“好”的地方,来到了现在这个挨着菜市场的、资源可以说得上是“差”的环境里,带着无可避免的心理落差,浑身上下都透着格格不入。
张老师手臂上挂了一件校服外套,在唐越走出队伍后递给他。
唐越愣了愣。
孙小斌和江印也愣住了。
“先穿上,免得等一下上台被其他老师骂。”张老师说。
唐越心里一阵暖,接过衣服:“谢谢老师。”
“嗯,去吧。”张老师挥挥手让他们跟着边上一个胸口挂牌的同学走,“好好念检讨,不要嬉皮笑脸的。”
“知道了,老师。”江印和孙小斌同时说。
“看不出张老师原来这么贴心,咱班这可一点儿都不是后娘养的。”等走出去一段了,孙小斌才小声地说,“这是亲妈啊亲妈,上次在办公室我就看出来了,我作业都写成那样了,她都能夸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什么时候夸你了?”江印说,“她只是把你的作业情况拿出来给段长看,问题是也没人看呐。”
“放你妈的屁呢!”孙小斌骂了一句。
江印突然站住,指着他。
唐越听得好好的,突然超了他们一大步,转过去看着他俩。
孙小斌也是欠的,江印刚因为他妈的事儿跟痦子打了一架,气儿估计都没消呢,他又往枪口上撞。
“收回,我收回。”孙小斌慢慢压下江印的手指。
江印没说什么,三个人继续往前。
快到主席台台下了,唐越才把衣服穿上,瞬间像是裹上了一层塑料膜,一点儿都不透风,又闷又热。
胸牌把他们带到台下角落围着一小群人的地方,“你们先在这里等等,等轮到的时候会叫你们的。”
“谢谢啊。”江印说,“念个检讨跟表彰大会似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唐越正研究是拉上拉链好看一点儿,还是敞开了穿更帅一点儿,他今天穿了条修身的牛仔裤,黑色的,要是拉上拉链的话外套下摆绷紧的松紧带和仿佛能往里再套一个人的大小能把上衣的宽松程度从视觉上增强好几倍,可敞开吧……似乎太随意了些……
他捏着拉链头比划了好几下,最后决定拉上,遮一遮T恤胸口“T”和“Y”两个艺术大字。
这件衣服还是何竞跟他爸妈出去旅游回来给他带的礼物,他的15岁生日礼物,当时还觉得衣服太大了,他穿着仿佛麻袋成精,乍一眼跟陈舸的嘿怕风一样,没想到这大小现在穿着正合适。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看到这件衣服就想起何竞,以前两个人一块儿坐地铁随机出站乱逛的场景像是远古的回忆,全蒙上了一层暗黄,泛黄的老照片一样开始自动播放。
唐越拍了拍胸口的字母,把拉链拉到了脖子底下。
他不是那么在意外表的人,但是一想到要上台……好吧虽然是上台念检讨,并不是多光荣的事,但形象还是得注意,不能因为事情做得不光荣就破罐破摔连形象都不顾了,要真这样还不如套个脸基尼。
胸牌话还不少,江印就说了一句“表彰大会”,他立马滔滔不绝:“还不是因为高二文1的陈舸,她上学期期末考进全市前5,学校这次要大力表扬,主任这次有的说了,他本来话就特别多……”
听到熟悉的名字,唐越下意识往胸牌那儿看。
“真没想到啊,我们学校还能出这么牛逼的人才。”胸牌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横幅都挂出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考的,年级第一就算了,居然高了第二名两百多分,人跟人的差距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狂乱的掌声,胸牌猛地抖了一下,站直了看向主席台,主席台上教导主任还握着话筒:“好,现在请高二年级文科1班的陈舸同学做国旗下演讲。”
人群又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边上的一个班级队伍里有人趁老师不注意,直接低头一阵疾跑,钻进了广场边不知道干什么的楼里,没影儿了。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陈舸开始演讲了,声音通过音响播出来有些失真,“很荣幸能在国旗下为大家做这次演讲……磨刀不误砍柴工,养成并掌握好的学习方法才能收获事半功倍的学习效果……”
“唉,好学生的发言都是千篇一律啊。”胸牌抱着胳膊感叹,“说再多学习方法,谁知道他们真这么刻苦还是找家教恶补,我听说陈舸还在外面租房子住呢……”
唐越扭头看了他一眼,胸牌问他:“是吧?”
唐越笑了笑,没说话。
陈舸今天把头发梳起来了,只有额头两边和耳边留了几撮龙须一样的碎发,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标准好学生的模样。
谁知道这样的好学生还会躲绿化带里抽烟呢。
打蟑螂的时候手速跟上发条了一样又快又狠,还要把蟑螂碾出汁儿了才罢休。
打完蟑螂了还要对被蟑螂吓个半死的可怜受害者进行毫无同情心的嘲笑攻击。
唐越摸了摸脸。
还好,脸还在。
“……虽然我们的成绩暂时落后,但请同学们不要灰心,不要泄气,前方的路还很长,我们的机会还有很多,接下来的两年我们有无限可能。”陈舸在胸牌“啧啧啧”的感叹中继续说,“人往前走,前面就永远有希望,要是停下了,等待我们的将是无尽的空虚和迷茫。我们的人生不止于此,希望同学们坚持不懈,脚步不停,和我一起追求更远、更光明的未来吧!谢谢大家!”
“什么呀。”胸牌说,“怎么就空虚怎么就迷茫了。”
唐越又转过去看了他一眼,江印比他快一些,在他转过去的同时说:“你对陈舸有什么意见?”
“我?我没意见。”胸牌愣了愣。
“什么没意见啊,你不是文1的赵科洋吗?年级第三。”痦子居然也跟着帮腔,“我们高一一个班的,记得不?”
“不记得。”胸牌瞥了痦子一眼,转身匆匆走到了另一边,跟另一个同样胸口挂牌的人站在一起。
“切,学文科还学出优越感了。”痦子笑着说。
旁边四五个男生跟着笑起来,唐越断定这帮人都是理科班的,后面还有一个没笑的和两个笑得勉强的都是文科班的。
“你有种跟她一样学文科考全市前5。”江印瞪了痦子一眼。
“我说你了吗你急个屁啊!”痦子骂了一句。
“我管你说谁,我他妈说的就是你!”江印回了一句。
孙小斌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
江印一把甩开他的手,手臂正好甩到唐越跟前儿,唐越接住往后拽了一把。
“行了,等会儿就上台了,收敛一点儿吧。”唐越说。
陈舸已经把话筒还回去了,带着她的演讲稿猫着腰往台下跑,唐越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如果他根本不认识陈舸,从没跟她打过交道,那他这会儿肯定只会因为即将到来的人生中第一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的经历而忐忑。
陈舸的存在让他的忐忑程度翻了好几番。
尤其是在陈舸逐渐往他们这儿靠近的时候,他愈发地感觉到陈舸的优秀像五指山一样正随着距离的缩短而缓缓下压,把他,江印和孙小斌,还有痦子他们碾得比陈舸家那只死状惨烈的大蟑螂还要惨烈,直接成粉末了,都没个人样儿了。
明明都是上台,陈舸是演讲,是受表扬,他却是念检讨,是受批评,他心里自不自卑先不说,这事儿要是被赵兰知道了,估计会直接找个有名望的退休老教师把他扔过去接受教育,这对他来说才是大事儿,才是难以接受的惩罚。
然而陈舸并没有走到他们这儿,有个打扮得像个灯笼的女老师中途截住了她,跟她说着什么。
俩人说话的工夫,有个男老师过来让他们排成一列走上了主席台。
教导主任让他们按先理科再文科的顺序一个个念检讨,班级序号在前的先念。
痦子排在第一个,念经一样声音“嗡嗡”的,“嗡”完以后把话筒交给下一个。
这一列里有打架的,有一星期迟到超过5次的,还有晚上翻墙去网吧玩游戏还不忘回宿舍睡觉,又因为宿舍阿姨不给开门,赌命爬窗户被保安抓的……
一开始唐越还仔细听着,听每个人的检讨内容有没有和他撞了的。
哟这个人这句话我也写了!
哟这个人这一句我在网上看到了幸亏我没抄太好了!
嗯?这句话不是我自己写的吗怎么他也想到了?
大爷啊这人怎么也一整段地往上抄!
等念到第6个的时候,距离他上场还有4个人,而排在他后面的起码还有6个。
这学校的学生质量真的比不上这么高大上的校园环境。
唐越开始犯困了,决定低头假寐一会儿。
主席台挺宽的,但是架不住检讨大队人多,一列排开,站两头的都快掉台下去了,一个个只能你挤我我挤你地错开站。
唐越刚低下头没一会儿,站他左边的江印突然撞了他一下。
唐越猛地睁开眼,跟着晃了一下,一片朦胧中看到江印举着右手比了一个“耶”,然后很快放下。
主席台下同学们跟被太阳晒蔫儿了的白菜似的,一个个几乎都低着头,就没几个注意江印到小动作,就算注意到了也引不起多大水花。
什么玩意儿啊,念个检讨是多开心的事儿吗?
唐越使劲儿闭了闭眼,看到江印垂下的手还在那儿比“耶”,抬起头才发现他们之前站的位置正站着陈舸和王珺瑶。
王珺瑶快速举起手机,没两秒又很快收起来。
真是光明正大啊。
“怎么样?”王珺瑶把手机缩在袖口里,小心地给陈舸看她刚拍的照片。
“太可以了!”陈舸没戴眼镜,只能低头凑近了看。
江印正对着镜头,举手比了个“耶”,旁边唐越正好偏过头,只拍了张侧脸。
“这张好看。”陈舸说。
“下一个。”教导主任即使不用话筒,声音也跟安了喇叭似的。
到唐越了,他接过孙小斌手里的话筒,从兜里摸出检讨,往前两步,刚吸气准备开口就被教导主任打断了。
“你校服呢!”教导主任吼着,“衣服不穿就算了,裤子也不穿!”
唐越无语:“我没领到校服。”
“没领到不会自己去拿吗!”教导主任不依不饶,“还要送你面前帮你穿上吗!爸妈送你来学校是读书的!不是等着人过来伺候的!”
唐越震惊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是转学来的,这事儿班里的人知道,老师们都知道,当初转进来的时候什么段长什么教导主任肯定也都知道,就算教导主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那也不至于在大家伙儿都等着赶紧结束回教室上课的时候这么愤怒地指责他吧?
况且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拿,就算知道又怎样,他去了就能领到吗?他的那一套不是被9班班长领走了吗?
就算他没有校服,那他不还是每天都拣着白色T恤深色裤子穿,上台前还套了件校服外套,站在这一列穿了校服的同学里也完全没有因为没穿校服裤子而显眼,就这还不够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不断亮起小灯,他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先说哪句了,如果要说,那一次要说清的事情有太多,他懒得跟他扯,扯也没用。
“他这学期刚转过来,校服是今天早上刚发的,肯定来不及换。”段长出来帮他说话,“有的学生就是爱干净,新衣服要洗一遍才能穿,你看他不是穿了外套了吗,就别这么严格了,快上课了,唐越,你赶紧开始吧。”
唐越点点头,这会儿看段长的头也不那么油了。
他快念到结尾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台下同学们的说话声几乎盖过了音响,教导主任挥挥手,让他继续念。
大家都急着走,排在后面的人直接跳行念,越到后面念得越快,一分钟能念两个甚至时间还有多,有些字数明显不足的都借机混过去了。
教导主任脸都绿了,但也没说什么,等所有人都念完,距离上课铃响已经过去快10分钟了。
还没等教导主任发话,台下队伍已经乱套了,同学们撒开步子满场跑,有两个人跑的方向相反,直接人贴人撞了个满怀,往地上摔的时候差点儿亲上。
唐越还真没想到同学们居然这么热爱学习,往回走的时候不停地和狂奔的同学擦肩而过,他都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厌学情绪发作了。
“没事儿吧?”江印和孙小斌一人一边压着他的肩。
唐越“嗯”了一声,他觉得很烦,当着这么多人被批评,批评的理由和内容都是他完全不服气的,可他却连反驳都没找到切入点,这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没事儿,下节侯帅的课,听他说话心情马上就好了。”孙小斌说。
“陈舸昨天给的桃子还有剩,等会儿吃个桃子就好了。”江印说。
唐越笑了一声,其实就算没人搭理他,他自己冷静会儿就能从负面情绪里走出来了,自我调节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江印和孙小斌这样,他还挺感动的。
回到教室后,侯帅还没来,同学们赶着时间上厕所的上厕所,接开水的接开水,提前接了开水的翘兰花指端着水杯喝水。
唐越从桌边挂着的袋子里摸出一个桃儿。
这个袋子昨天下午在他到教室的时候就已经在桌上放着了。
“能给我一个么?”孙小斌说,“我也想吃。”
“吃吃吃。”江印从他的那一袋里拿了一个给孙小斌。
洗了桃子回来,孙小斌从桌斗里拿了把水果刀,站垃圾桶前削皮。
“麻烦。”江印说他。
“陈舸为什么要给你们送桃子啊?”孙小斌削皮技术还挺利索,削了半个桃儿了皮还没断。
“我跟她发小啊,有福必须同享。”江印说,“有难就看情况当。”
“那她怎么不给我送啊?”孙小斌又问,“上次炸酱面她都给我带了,有桃子也不给我送几个。”
“拉倒吧,你当她家卖桃的啊?”江印说。
“我不是那意思。”皮断了,孙小斌直接上嘴啃掉了最后那一点儿皮,往垃圾桶里“呸”了一下,笑得怪里怪气,“我是说,嗯……唐越,你怎么也有?”
“你想什么呢!”江印说。
唐越没想到孙小斌还能往那方面想:“我妈跟她妈是朋友,两家人认识。”
“哦——怪不得!”孙小斌一脸恍然大悟。
“我靠?孙小斌!”江印瞪着孙小斌,“你注意一点啊!不要对不应该有非分之想的人有非分之想!”
“你想什么呢!”孙小斌说,“我就是八卦!八卦你懂不!波啊八,哥五啊卦!我对成绩太好的女的没兴趣,我喜欢笨一点的!”
“跟你一样。”江印说,“你记住就行了,离她远点,离得近了有你受的。”
孙小斌又八卦:“受什么?”
江印把桃核一扔,抽了张纸擦完再一扔,转身拿出物理书翻开。
孙小斌变着法儿问了好几回,他就是不说。
唐越也想知道,但看江印的意思是肯定不会说了。
难道是因为陈舸父母矛盾太深,吵架是家常便饭,家庭氛围不好?
或者是陈舸家境不太好,一家三口只能住一居室……不对啊,这跟“有你受的”没什么关系……
总不会是因为陈舸练过耍大刀,刀人合一境界太高,急眼了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
这不可能啊,就她那刀法,顶多骗骗小学生吧。
还没等他把飘出平流层的八卦心拽回来,侯帅来了,身后跟着抱了一摞物理练习册的学委。
“同学们静一静哈!”侯帅把学委放在讲台桌上的练习册往自己跟前儿摞了摞,“虽然我们时间不多,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一说。”
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唐越都没听清这掌声到底先从那个方向开始的,这声音已经比教导主任结束讲话时的掌声还要激烈了,再响点儿天花板都能给震裂了。
“好好好!安静,安静,给隔壁班老师一点讲课的空间。”侯帅伸出手往前压了压,“上课前,我们要表扬几位同学。”
唐越感觉身边的江印默默往上比他高出了快一个头,转头一看,他正挺直了背看着侯帅,炯炯的眼神比陈舸反光的眼镜片都要亮。
“……这次作业最后一道计算题,我原来是不要求大家做的。”侯帅翻开最上面的那本练习册。
唐越又感觉身边的江印默默往下,跟他一样高了,眼神也黯淡了。
侯帅举起那本练习册:“但是呢,我们班有四位同学主动做了这道题,这种主动求解的精神非常值得大家学习。”
练习册离他太远了,唐越看不清,眯了眯眼睛,清楚了一点,但是没什么印象。
这周末作业里有计算题吗?
“这四位同学分别是林玲,李可然,吴云秀,分别是我们的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啊,很好,非常好。”侯帅说,“班干部带头学习,同学们要抓紧跟上了。”
“快点啊,侯帅。”有同学催他。
“还有一位同学,这位同学新转来我们学校,居然能克服语言关,克服教材关,如此热爱学习……”侯帅换了本练习册,举起来,“唐越同学,你真的是棒棒哒!”
唐越愣了。
他的物理作业是上课的时候赶出来的,当时一心想着写写写,选择填空得出答案了就写。
似乎……貌似……好像……是有一道题目,他不太会做,当时还觉得这题咋这么难怪不得放在最后……
没想到……
全班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唐越觉得自己耳根红了,然后脸也开始发烫。
上一次被全班这么盯着还是开学第一天,他们整个宿舍晚自习迟到,张老师向全班同学介绍他这个从外地来的转学生。
这次的目光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了,唐越恨不得立刻蹲下抱头躲桌子底下去。
太不好意思了!
误打误撞!这就是误打误撞!
升旗仪式占用了太多的上课时间,侯帅都没讲几道题,下课铃响了,深受同学爱戴的侯帅本帅从不拖堂,铃一响,不管讲到哪儿他都能马上停下,宣布下课。
唐越还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这感觉从侯帅提到他的名字到侯帅走出教室,延续了将近20分钟,依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我靠,没看出来啊唐越!”侯帅一走,江印立马转过来。
孙小斌最近总爱往他们这角落跑:“可不嘛,年级前二百!”
唐越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承受能力这么弱,刚念了检讨,还在主席台上被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的教导主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回教室却被大大表扬了一通,这感觉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低一会儿高,连作反应都来不及了。
“没,我全是乱写的。”唐越翻开练习册,最后一道计算题题干旁多了朵幼儿园范儿的红色小花儿,小花儿四周印了“棒棒哒”,再边上是一个大红叉,“看吧,写错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窗帘被掀开了,侯帅从外面探进来:“唐越,午休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空吗?”
练习册还是翻开的状态,唐越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
“好。”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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