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舌战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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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辆豪华马车在草原上疾驰。
马车跑在草原上，车厢却稳得令人惊讶。
首先说车轮部分，这是名为舒适车轮的魔法道具。然后是车体部分，这里也用上了名为负荷减重的魔法道具。
这是一辆听到造价能惊得人眼珠跳出来的马车，而牵引马车的生物也是与之相称的特别生物。它们是一种类似马的魔兽，名叫八足马。
准备六辆同样的马车需要的费用，数额大得让人不想去计算。
六辆普通的有钱人坐不起的马车周围，还围绕着一群骑着壮硕战马的人负责警卫。
警卫超过二十名，他们着装整齐个个身穿链甲衫，腰佩长剑，背后挂着箭筒和长弓。
警卫大多是男性，只有行进在队列前头的，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唯独她和其他警卫人员不同，身着重装备。她装备着全身铠甲，没有佩骑士枪，而是拿着看似步兵才会佩的长矛。她的面甲打开着，露出里面遮住右半边脸的金色布片，显得有些异样。
他们看起来更像所谓佣兵，可是齐整的动作和言行举止都透出不同于佣兵的气质。他们眼神犀利，警惕地注意着周边的状况。
在开阔的草原上还不放松警惕的样子，或许会被当作胆小的表现。然而在存在魔法、魔物横行的这个世界上，就算排除了一切危险因素，也不能说绝对安全。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月不吃不喝，潜伏在地下等猎物经过的大蜘蛛有保持雾状不定形姿态，游过空中发起袭击的不净怪物还有拥有令人石化的眼睛，哪怕远远看到其身影也得全速逃跑才行的毒蜥蜴。
防备着拥有致命能力的魔物，他们时常紧绷着神经。然而，普通的佣兵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而说他们不可能是普通佣兵的最大依据，在于那些身在上空却无法看到的人。有一些人发动了和不可视化魔法相同的效果，在空中与马车团并行。
有一种名叫骏鹰的魔物，它们是狮鹫和雌马交配后诞生的，前半身是鹫，后半身是马。或许是因为有马的血统，它们比狮鹫更容易驯养，是人气很高的飞行魔物。飞在空中的，就是骑着骏鹰的人们。
有飞行能力的骑乘动物——其实也是魔物——买卖价格非常高昂，普通佣兵团买不起这么多骏鹰。
没错，他们看似佣兵的打扮，其实是用来欺骗各种敌人的伪装。
跑在马车周围的其实是帝国近卫军。飞在空中的是皇家空卫兵团，他们裹着可以同时使装备者和骑兽不可视化的薄纱，装备着极其贵重的魔法道具。
当然，马车的主人就是巴哈斯帝国皇帝，吉克尼夫·伦·法洛德·艾尔-尼克斯本人。
近卫兵们打扮成佣兵有几个原因。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皇帝不可能大模大样地率领骑士走在王国——侵犯国境——领土上。因此马车的外部装饰比起内部显得朴素得多——说是朴素也比一般的马车豪华。
从马车团最前面的一辆开始数第三辆，是吉克尼夫的马车，警卫也比其他马车更森严。
马车的顶棚——用来装载货物的位置经过了改良，货物中还隐藏着两名弓兵。
马车内部就非常奢华了。其华美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说是能移动的高级旅店。马车设计得长时间乘坐也不会觉得痛，内壁和地板都贴着柔软的绒毯，前后座席也非常柔软。
有资格和吉克同乘的有三人。加上吉克尼夫一共四人坐在一辆马车中，或许有人觉得会很挤，不过那只是没有坐过真正的奢华马车的人的臆测而已。实际上四个大男人都有宽裕的空间，坐得很舒服。
“——陛下。陛下，您差不多该醒醒了。”
听到声音，吉克尼夫从小睡中睁开了眼睛。
他用拇指和食指擦着眼角，打了个大哈欠，然后一边发出“嗯”的声音，一边伸展着后背。僵硬的身体恢复了柔软，他觉得很舒服，随后又打了个大哈欠。
“陛下，您睡得很香，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困啊？”
把吉克尼夫从甜美的梦乡中唤醒的，是有资格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秘书官，罗内·梵米利恩。听到他的提问，吉克尼夫摇了摇头。
“没事，不会的。头脑还有点迷糊，不过我已经不困了。话说回来，我真的好久没有睡过午觉了，大概长大后就没有过吧？身在皇城的时候，需要做的工作总是堆积如山，舍不得浪费时间，不过这次旅行我倒是没有什么事可做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应该感谢恭。”
“啊——陛下确实总是忙忙碌碌地做着什么，为什么呢？”
说话口气仿佛不把皇帝当皇帝的人，是帝国四骑士之首巴杰伍德。跟皇帝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按说听者可能会想皱眉头，不过马车中的同乘者都没说什么。
吉克尼夫对不拘礼的优秀部下苦笑着回答道
“都怪那个叫鲜血皇帝的家伙。改革的步子迈得太大，许多后续工作都跟不上。这家伙真是个脑瓜不灵光的男人。明明有许多省力的手段，比如等优秀的部下多一点再采取行动之类。回头你们要好好批评他，啊，批评之前要先准备好替代方案哟。”
车厢里的人都露出了和吉克尼夫相似的苦笑。
本来，帝国的行政是贵族——特别是宫廷贵族——的工作。这是因为出于金钱等各方面的因素，只有继承贵族血统的人才能从小接受教育。当然也有维护自身既得利益的因素。
然而吉克尼夫肃清了贵族，文官的数量自然也就减少了，与此同时，工作却因为改革而增加了。结果自然就是每个文官分到的工作都大幅增加，吉克尼夫自己也不例外。
正如鲜血皇帝这一绰号，他处理掉了许多无能的贵族。然而处理完之后他才察觉到，他们虽然无能，但也发挥着一份无能的作用。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后悔。
当时是展开肃清的最好时机，如果继续等下去，恐怕骑士们的指挥权会被大贵族们分割，自己父皇的死就失去意义了。
正是肃清让帝国的未来一片光明。
女人为了生孩子会承受痛苦，那么每天繁重的工作，大概就是新生帝国带给他的产痛吧。如果是这样，跨越痛苦之后，他得到的将会是宝物。
想到这里，吉克尼夫联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吉克尼夫虽然没有结婚，但是有孩子。有一些女人为他生了孩子。他还没有皇妃，所以不能称她们为侧室，只能叫爱妾。
很遗憾，他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感情，不过他希望其中能有一个优秀的孩子。
万一将来成了皇妃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不够优秀，他打算从爱妾生的孩子中另立皇储。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正常的国家，皇帝不能总是忙忙碌碌地工作。希望能尽早培养出合格的文官，我也好回归历代皇帝只管发号施令的工作状态。再说了，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也就是下一任皇帝，也和现在的我一样操劳。免得他因为太忙，怨到我的头上。”
现在的帝国是一代优秀的皇帝建成的。不对，应该说是历代贤君打好了基础，吉克尼夫建起了宏伟的建筑。然而，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任皇帝、再下一任皇帝都是优秀的。
吉克尼夫虽然不会说出口，但他希望建立起只要皇帝不算太昏庸，就能将帝国正常运营下去的系统。
“这很难吧。对现在的帝国来说，陛下是绝对而不可或缺的，臣觉得您没法像历代先皇一样运营帝国。”
“梵米利恩，设法改变现状才是你们的工作。我拥有绝对的决定权是当然的，这是历代先皇努力施政的成果。可是，就算我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我也不该事必躬亲。如果什么事都得我亲自过问，那还要文官们干什么，他们把脑子落在哪儿了？”
“肯定没有落在帝国魔法学院，陛下。”
魔法学院的上级组织，帝国魔法省的最高负责人弗鲁达插话了。他的意思是自己没有培养出吉克尼夫所说的蠢货。
“哈哈，是啊。老爷子说得没错。”吉克尼夫干咳了一声，让气氛紧张起来，“在我这一代，经过除旧布新，帝国返老还童，变成了一个婴儿。梵米利恩说得没错，在帝国成长起来之前，我操劳也是应该的，但是帝国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我们应该制订好将来的计划，到时我只是指示大方向，文官和武官负责实施。”
只有一个绝对不可或缺的皇帝，国家没法强大，吉克尼夫清楚这一点。
罗内说“明白了”，低下了头。以他的年龄来说，头发显得太稀薄了。
“下一代皇帝啊……这么说来，陛下不和那位大人生个孩子吗？”
吉克尼夫很快想到了巴杰伍德所谓的“那位大人”是指谁。他知道巴杰伍德对他的爱妾中的一人评价颇高。
吉克尼夫的爱妾都是按相貌和双亲的地位选拔的，不过其中只有一个女人和这些要素无关。她是唯一一个不凭长相出身，而是靠头脑成为吉克尼夫爱妾的女人。得到吉克尼夫允许，可以谈论政治——当然不是在公众场合，而是在床上之类的地方——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吉克尼夫本来不打算让她**妾，不过实际上她还是成了爱妾之一，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吉克尼夫觉得立她为正妃也未尝不可。
“不，她不想生。她明确说过‘容貌是与生俱来的宝物。特别是对于统治者来说，容貌是非常重要的资质。脑瓜不好，可以通过努力和拥有优秀的部下来弥补，容貌不好就没办法了’。”
“继承陛下的血统，容貌就得到了保证。不过确实，受到相貌堂堂的皇帝命令，作为臣下心情也会更愉快。”
“果然是这样吗。”
没有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吉克尼夫不明白臣下的心情。以他自己来说，不管多丑陋的臣子，只要有能力，他都会毫不在意地任用，也会给其位高权重的官职。
“帅哥总比长得像翻白肚的癞蛤蟆的人要好。陛下你想，在你身上扭腰的女人，当然也是越漂亮越好吧？”
“——当然。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吉克尼夫歪着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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