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舌战02
“陛下打算从哪儿迎娶正妃呢？”
听到弗鲁达的提问，吉克尼夫皱起了眉头。
“要说国内还是国外，我还是想从国外找。现在从国内迎娶正妃没有一点好处。我确实打算从国外迎娶……不过那家伙好像推荐那个捉摸不透的女人做正妃啊。”
弗鲁达捋着胡子说道
“拉娜公主吗？”
吉克尼夫苦着脸点了点头。
里·耶斯提杰王国的第三公主——拉娜·提耶儿·夏尔敦·莱儿·凡瑟夫。她是一位绰号“黄金”，貌美名高的公主。然而在吉克尼夫心目中最讨厌的女人排行榜中，她已经连续几年稳守头名了。相对地，他喜欢的是卡贝利亚都市长——她统治着都市国家群中的一个名叫贝巴德的都市。
“我猜不透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听到她的传闻，我总觉得别扭，好像她每次失败都是有意而为之。”
吉克尼夫倒希望自己是瞎想，不存在那样的人，然而他最清楚人类是多么复杂古怪。如果她是故意失败，那么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每次他揣测那个名叫拉娜的女人的思想，总有种不快的感觉，觉得自己像在蛛网中一样，越挣扎就被缠得越紧。
“……那个阴森的女人，希望有人暗杀掉她才好。”
“如果这是命令，我可以马上叫伊加尼娅来。”
伊加尼娅是出没于帝国东北部和都市国家群等地的暗杀集团，名字借用自曾经的十三英雄之一，他们会用非常奇怪的技能。帝国想悄悄把他们收入麾下，一直在进行试探，不过还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答复。
“不要不要。我还指望那女人教我划时代的知识呢，比起杀掉，还是让她活着好处更大……那个女人，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吧。”
“她连这都能料到吗？”
“谁知道呢。”吉克尼夫一边回答，一边觉得很有可能。
拉娜的言行，会通过安插在王国的间谍，传到吉克尼夫耳朵里。她提出的政策中，有许多点子连吉克尼夫都会瞠目结舌。吉克尼夫把听来的政策在帝国实施，得到了很好的成绩，证明了她的点子有多棒。
她如果遇到不测，对帝国来说也是损失。
拉娜在王国进行政策提案的时间点，让吉克尼夫觉得她或许是在配合帝国的动向。如果真的是这样，名为拉娜的女人相当于在没有眼睛和耳朵的状况下，感知着帝国的动向，并且操纵着帝国的政策。
吉克尼夫甚至想把王国战士长葛杰夫挖到麾下，而他却不想迎娶拉娜，也是因为拉娜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就算拉娜公主死了，王国或许也没有什么损失，要是陛下驾崩，那帝国可就土崩瓦解了。如果是暗杀，我们（四骑士）倒是有信心保护你，可是暗杀之外我们就没办法了，你可不要为政务过于操劳。”
“当然了，在帝国建立起完善的行政组织之前，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帝国如果现在失去组织绝对的顶点，长久以来的努力有可能毁于一旦。
将来帝国会成长为多么强大的国家，只要是能看穿这一点的敌人，一定不管牺牲什么，也想趁现在杀死皇帝。特别是王国和教国之类的临近诸国。
帝国想把伊加尼娅收入麾下，也是想以他们作为反暗杀的手段。
“是啊，现在可不能没有陛下。虽然为了防止中毒或负伤，平时就在身边安排着信仰系魔法吟唱者，但是问题是没有高手啊。要是我能教出几个就好了，可惜我会用的信仰系魔法也不值一提。”
“你是最强的魔法师，总不能什么都会啊。对了对了，我曾经向教国提出过援助的请求，对方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让信仰四大神和小神的神殿们去竞争如何？取得了成果的神殿可以从帝国得到奖励。”
竞争有利于技术的发展。可是，听到这个提案，罗内拼命摇着头，摇得头发都乱了，贴在了额头上。
“太危险了。帝国内的神殿，都是靠捐助和贩卖通过独特技术制造的道具自主经营。如果国家在其中作威作福，一定会招致不满。”
“我想也是啊……如果能把各神殿招致麾下，帝国将会变得更强大，不过在这方面教国已经十分先进了。他们大概几百年前就完成了相关的工作吧，真希望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毕竟信仰系魔法和人们的健康之类的事情也有关。现在把会用信仰系等魔法的人雇为骑士，或者进行教育，我觉得倒是个很好的办法。如果骑士只会用剑，那在同怪物的战斗中只会不停损失人员。”
巴杰伍德曾经去消灭魔物，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一边低吟，一边说了下去
“从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有复活魔法。如果有复活魔法，优秀的人就算死了，也不必再唉声叹气……不过我听说，复活魔法会夺走对象的生命力。普通人承受复活魔法会变成灰，不知是不是真的？”
弗鲁达突然探出了身体。
这位老人不知是因为一直担任皇帝的老师，还是因为听到了和自己挚爱的魔法有关的话题，这种时候总会两眼放光地开始阐述。问题是他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吉克尼夫注意着不被弗鲁达看到，露出了疲惫的表情给巴杰伍德和罗内看。
“是这样的。复活魔法‘死者复活’，是第五位阶魔法中的信仰系魔法，会使对象丧失大量的生命力。据说更高阶的复活魔法能减少生命力的丧失……不过大家都认为没有能使用更高阶复活魔法的人。我还听说龙王们的古代魔法，可以在不使对象丧失生命力的情况下复活对象，不过——”
“那么龙王国的女王，应该会用吧？”
“问得好，梵米利恩。那位女王被认为会使用古代魔法——也有人称之为原始魔法或者灵魂魔法。龙王国公开宣布，这是因为她继承着七彩龙王的血统。不过没人知道她会不会使用复活魔法。原始魔法的体系与现代魔法完全不同，对于只会用现代魔法的我们来说是无法揣测的。”
弗鲁达话毕，用目光向吉克尼夫几人示意一下。吉克尼夫有点担心自己不耐烦的表情会不会被弗鲁达看到了，听到弗鲁达再次开了口，他才放下心来。
“古代魔法……我很想调查一下。继承七彩龙王血脉的人会用古代魔法，说明血统很重要。如果陛下要迎娶正妃，我认为那位女王的近亲应该是最合适的……”
“饶了我吧，老爷子……我可不想和那个装嫩的老太婆扯上干系。”
龙女王一直在他心目中最讨厌的女人排行榜中稳守第二位，他可不想和龙女王做夫妻。再说，就算他对自己的孩子没多少感情，被弗鲁达拿去当实验材料也太可怜了。
当然，如果和国利放在同一天平上，他会怎么想就另当别论了。
这时，马车的车门被敲响了。
考虑到需要应对情报系魔法的探测和适当的防御效果，几乎整个马车都被金属板包裹着。正因如此，车厢上没有能看到车外的窗户。巴杰伍德挪动屁股，把车门打开一个小缝看向外面——应该说是看向敲门者才准确。
周围被骑士护卫得严严实实，敲门者一定是自己人。他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陛下，是雷纳丝。”
“打开门。”
车门打开，草原清新的风吹了进来，拂动着车内乘客们的头发。按季节来考虑，外面的风应该还有些料峭，不过吹进马车中的却是让人觉得很舒适的暖风。不必说，这自然是因为施放在马车上的魔法。
和马车并行的，是刚才还跑在一行最前头的女性。
“失礼，陛下。刚才——”
吹过的风，让她说的话听不清楚。
“不要这样说了，进来，不用有顾虑。”
“是，那么打扰了。”
话毕，她从马上一纵身，优雅地落在了和马并行前进的马车入口处。看起来似乎轻而易举，实际上她穿着完全用金属制造的全身铠甲，考虑到她是从疾驰的马上跳到马车上，她的运动能力可见一斑。不过她拥有这样的运动能力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就是帝国四骑士之一，以攻击力最为见长的“重爆”雷纳丝·洛克布鲁斯。
跳到马车上后，雷纳丝轻轻关上了车门，坐到了巴杰伍德身旁。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能从最后小缝中看到，并行的某位近卫兵拉起了雷纳丝坐骑的缰绳。
施放在马车上的魔法，效果只是让空气维持舒适的温度，直接碰触到冰冷的东西还是会觉得冷。雷纳丝身上的金属铠甲一直暴露在外面冰冷的空气中。身边坐了一个冰冷的金属块，巴杰伍德发起抖来。
“刚才收到了先遣队通过‘讯息’发来的联络。”
施放在马车上的魔法之一，可以阻碍外界的情报系魔法。它可以防止被敌人发现，但也有一个问题会挡住以“讯息”为代表的联络系魔法。因此人们事先说好，“讯息”会发送给在马车外负责警卫的雷纳丝。
“先遣队现在已经到达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在木屋向女仆们告知陛下的预定到达时刻后，正在接受对方的款待。”
“女仆？那里不是地下坟墓吗……女仆？女仆啊……我听说有的国家为了让国王死后也不缺人侍奉，会让生前伺候国王的女仆殉葬，是这个意思吗？还是说真的是离开了森林的黑暗精灵，把大坟墓当成了新的据点呢？”
“很遗憾，‘讯息’中没有说得那么详细，陛下。”
“到底什么情况……森林不属于人的世界，也就没有历史……好吧，希望她们不要像闯进皇城的怪物那么可怕。告诉他们不要大意。”
“陛下所言极是。考虑到使者阁下的力量，接下来我们要前往的地方是未知的世界，陛下要千万小心。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请马上向我身边跑。”
“你的意思是有什么万一，就用空间传送逃走吗？”
弗鲁达以微笑表示肯定。
“到时候我们会设法争取时间的。不管对手有多少兵力，我们也会争取到让陛下逃跑的时间。”
巴杰伍德微微一笑，而他的同事雷纳丝则一言不发。她的态度与其说是默许，更像是因不赞同而保持沉默，不过周围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本来她成为帝国四骑士之一，并不是效忠吉克尼夫。只是追随吉克尼夫对她来说有好处。如果出现了更便于她实现愿望的人，她一定会马上抛弃现在的地位。
也就是说，她是忠诚度最低的骑士。
四骑士是以能力选出来的，并不重视性格或忠诚度。不过像她忠诚度这么低的部下也确实不好找。
尽管如此，还是把她带来作为警卫队的成员，是因为吉克尼夫不得不把四骑士之一，“激风”宁布尔·亚克·戴尔·亚诺克留在帝都，没有选择才带上了她。如果“不动”还在，想必他会代替她坐在这里。
“请恕我失礼。”
雷纳丝从怀里掏出手帕，举向了自己的右半边脸。盖着雷纳丝右半边脸，看上去像金黄色的布一样的东西，其实是她的头发。她把手帕伸到头发下面，开始擦了起来。
擦完之后，手帕已经变成了黄色。它吸满了脓水。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自身，请不要怪我。”
“嗯，没关系。这是请你成为四骑士之一的时候我们做的约定——不对，应该说是交易才恰当吧。”
“原来如此，大家都各有打算啊，那我还是找个地方缩起来免得妨碍到大家好了。”
为了改变车厢里的气氛，罗内一本正经地宣布道，引得大家发出了微妙的笑声。
“那么，以现在的移动速度，几小时后能到达纳萨力克？”
听到吉克尼夫的提问，罗内从怀里掏出了怀表，开始确认时间。然后他把脸转向雷纳丝，看她点了点头，这才开口
“看来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推进，一个小时后应该就到了。”
“是吗，那真是令人期待。让我们看看安兹·乌尔·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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