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舌战03
吉克尼夫乘坐的马车慢慢降速,最后彻底停住了。停是停住了,他也不能马上下车。虽然麻烦,但是为了体面,还是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本来应该由下人——一般来说是女仆——伺候皇帝做准备。他或许应该等到乘坐其他马车的女仆过来伺候,实际上时间并不那么充裕。他毕竟是以谢罪的名义来访,磨磨蹭蹭让对方的使者等待不是什么好主意。
吉克尼夫拽了拽衣服,整理好衣服的褶皱,披上大氅。这件大氅是用施好魔法的魔兽皮制作的,非常贵重。不管外面多么寒冷,穿着者也基本不会感到不适。
接下来只要把权杖佩在腰上,最基本的准备就做好了。
吉克尼夫瞥了一眼,确认自己的仪态是否有失体面。
接下来他就要开始和安兹·乌尔·恭进行舌战,万一衣服上还有褶皱,可就不是丢人那么简单的了。因为对手洞察力太低受到轻辱,那对他来说求之不得,然而因为自己衣冠不整受到轻辱是不能接受的。
仿佛正在等着吉克尼夫满意后点头,车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那么,陛下,我先下去了。”
“拜托了。”
简短回答后,巴杰伍德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那是与帝国最高统治者乘坐的马车相称的、威风的开门方式。以防万一,罗内**车门与吉克尼夫连线中间位置,为皇帝做肉盾。
隔着巴杰伍德的背影,吉克尼夫看到了外面的光景。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草原,然后是面对面列好队的两列近卫兵,再向前,是丘陵状隆起的大地,还有仿佛埋在大地上的巨大铁栅栏门。
(莫非那前面就是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吗?和我听到的报告似乎有点不一样……应该在误差允许的范围内吧。)
巴杰伍德下了马车,并入近卫兵们的队列中。吉克尼夫也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吉克尼夫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吸入吉克尼夫肺里的新鲜空气恐怕是冰冷的,不过在魔法衣服的力量保护下,他只感受到了怡人空气带来的舒适感。
他深深地把气呼出去,稍稍转头,确认部下们的身影。
弗鲁达的高徒们身着长袍,手执法杖。
骑士团麾下的信仰系魔法吟唱者们胸前佩戴着圣印。
近卫兵们保持着岿然不动的姿势,其中包括作为先遣队到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报信的近卫兵。
吉克尼夫个人来说挺想问问他们见到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可是这样的场合下实在不合适。
他的女仆们,还有某辆马车中的另外一些人,似乎还没有得到允许离开马车。
(嗯,毕竟是礼品嘛,理所当然的。那么,所谓木屋是在铁栅栏门前面……不对,是那里吧。)
吉克尼夫把视线转向左侧,那里突兀地建着一座一层的木屋。相对于草原和墓地等周围的地形,木屋显得格格不入,甚至令人想要苦笑。再说,这些木材是从哪儿运来的?远处能看到安杰利西亚山脉,他想起了山脉周围广阔的都武大森林。
(莫非是从都武大森林采伐来的吗?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公里,他们还真是不嫌费事啊。)
吉克尼夫对木屋相关的知识,当然不可能知之甚详。眼前的木屋虽然不算是多宏伟的建筑,但是考虑到周围的状况,能建成这样的建筑,他觉得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玄关的门大得出奇,是双开门,还有上面为什么这么高呢?有三层楼那么高吧,莫非本来是当成仓库使用的吗?)
就在吉克尼夫观察木屋的时候,巴杰伍德和雷纳丝站到了他的右侧,弗鲁达站到了左侧,罗内站在了他的身后。
“陛下,允许乘马车的人们下车吗?”
听到罗内贴到耳边询问指示,吉克尼夫的视线没动,回答道
“不要,现在没有那个必要。现在需要的是——”
吉克尼夫说到一半又合上了嘴,并不是因为木屋的门打开了,而是因为看到了从里面走出的两位美女。
她们穿着正统的女仆装。女仆装做工应该算是十分精良,但也没有更值得赞叹的地方。吉克尼夫看过各种各样的美女,就连他看到女仆们——标致得异常的容貌,都无法掩饰自己的惊奇,他的心被紧紧抓住了。
(居然如此……美丽。不过……)
她们非常美丽,如果她们是帝国某贵族家的女儿,想必吉克尼夫会毫不吝惜溢美之词,说不定他还会考虑把她们纳入后宫。可这里是草原正中的坟墓,美貌的女仆和坟墓并不相称,甚至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吉克尼夫听到右边传来轻轻的“啧”的一声,不过他现在顾不上理会。
“呐,老爷子,那会不会是幻术呢?”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
“她们是人类吗?我觉得肯定不是黑暗精灵……”
“不知道,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人类。”
弗鲁达的回答让吉克尼夫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不是人类,美丽的女仆出现在草原中的坟墓也就不奇怪了。
他的回答容易理解,而且非常合理。
两位女仆同时行了一礼,盘着头发的女仆先开了口。
“恭候多时了,吉克尼夫·伦·法洛德·艾尔-尼克斯皇帝陛下。我名叫由莉·阿尔法,奉命迎接诸位,后面这位是奉命辅助我完成使命的露普斯蕾琪娜·贝塔。我们不会相处太长时间,还请多多关照。”
得到一段从惊讶中恢复镇定的时间,吉克尼夫终于有了回答的余力。
“谢谢两位。我从心底感谢安兹·乌尔·恭阁下安排两位美丽的女性迎接我。还有皇帝作为称呼太死板了,不必这样叫我。在这里就当我是个普通人,叫我吉尔就好。哎呀,真希望两位女士能这样称呼我啊。”
吉克尼夫向由莉露出了和悦的笑容。
然而,面对女性应该会为之动心的笑容,由莉严肃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吉克尼夫凝视着由莉的眼睛,观察对方的反应,他发现由莉心中也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我不是她喜好的类型吗,还是说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呢?莫非因为现在是她的工作时间吗?
(读不透。我本想尽可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看来很难啊。我其实对讨好女人还是很有自信的……啊,要是老爷子说得没错,她们很可能不是人类。如果是人类以外种族的女性,我就没辙了……不过话说回来,她们是什么种族呢?从外观看起来,应该是人类的近亲种族才对啊……)
她们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从那两个黑暗精灵来看也好,从这两个女仆来看也好,安兹·乌尔·恭似乎是个非常重视外表的人啊。
(如果是这样……容貌逊于这两人就没有价值了……)
吉克尼夫开始想马车中的那些女人。
乘坐在那辆马车中的,是贵族大小姐们。吉克尼夫对她们的美貌很有自信,他把她们带到这里,本来是打算视情况将她们送给安兹做礼品的。她们很清楚违抗吉克尼夫的命令,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临行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流着泪与双亲告别后才上了马车——
(白费力气了啊。不过话说回来,她们听说对方有更上等的美人,不需要她们,不知是会高兴呢,还是会作为女人怀有复杂的心情呢。如果是要送礼品,是不是找些森林精灵送来要更好点?)
他没有找国内的森林精灵奴隶带来,一是因为时间不够,二是因为想用他们作为今后交易的筹码。不是与安兹·乌尔·恭做交易,而是为了与马雷进行秘密交涉。
名为马雷的少女在他面前一直怯生生的。吉克尼夫认为只要彻底查清楚马雷的弱点,可以将她操纵起来,用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以释放马雷的近亲种奴隶为诱饵,让她瞒着恭为我做些简单的事。下一次再抓着她瞒着恭为我做过事的把柄,向她提一些小小的要求。我考虑的计划本来是一步一步,让她越陷越深……)
吉克尼夫正在思考怎么利用还没能策反的敌人部下,由莉向他开了口。
“皇帝陛下真会说笑。我的主人——安兹·乌尔·恭大人命令我们对皇帝陛下竭尽待客之礼。请原谅我们不能接受皇帝陛下的厚意。”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吉克尼夫风趣地耸了耸肩,“不过你们随时可以亲昵地称呼我。那么,恭阁下在哪儿?”
“是这样的。主人现在正在做准备,请在此稍候片刻。”
“原来如此,那么我在哪儿等才好呢?那座木屋吗?”
“不,请在这里稍候。”
吉克尼夫抬头看向天空。虽然看起来不像是要下雨,但是黑云笼罩着天空,绝对说不上是好天气。再说,就算吉克尼夫自身不觉得寒冷,但现在也是冬天。
让他等在荒郊野地里是什么意思呢?恐怕是要让他明白,主导权到底在谁手里。
从为了谢罪被叫到对手的住处时起,吉克尼夫已经失去了主导权。居然还要落井下石,可见安兹·乌尔·恭的性格非常阴险。
“是这样啊……”吉克尼夫好像想要试探什么一样眯起了眼睛,“明白了,那我们就回到马车里去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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