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舌战05
近卫兵全军覆没的画面、巨龙的身形，幸亏有这些帮助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不是有心理准备，想必他受到的冲击更大，会比现在还要失态。
（这座坟墓……安兹·乌尔·恭到底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五只死亡骑士加上那两个黑暗精灵，再加上龙就是全部了吗？他为什么潜伏在草原中的坟墓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这里的？莫非他刚刚做好准备吗？我听说不死者聚集在一起会产生更强大的不死者，会产生死亡骑士——不，等等，莫非比死亡骑士更强的不死者？糟糕。没时间了，得尽快想对策——）
吉克尼夫正在高速开动脑筋，由莉仿佛想要给他的混乱火上浇油一样，又对他开了口。
“请放心吧，它们都是安兹大人制造的死亡骑士，绝对服从安兹大人的命令。安兹大人把指挥权交给了我，它们也会服从我的命令，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大家的事。”
由莉的一席话，把吉克尼夫拼命想要组织起来的思维吹散了架。
“你说制造的……”
安兹·乌尔·恭能主动制造如此强大的不死者，这简直是令人绝望的事实。制造的费用想必高得惊人，不过能制造出来就已经够可怕了。
（不，这是虚张声势。这种魔物怎么可能造出来。这一定是他为了彰显己方战斗力而谎报的。如果不是这样——）
吉克尼夫笑了起来。
他懒得再想了。
（——嗯，不想了。我不管了。这、这一趟，只要能看到对手的底细就足够了，嗯。）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吉克尼夫放弃思考抛开问题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充满喜悦的笑声。
笑声来自弗鲁达。
从表情上看得出，近卫兵们、高徒们、神官们——除了吉克尼夫之外，都愣住了。
弗鲁达·帕拉戴恩是最高阶的魔法吟唱者，论教养论知识，他都是无人比肩的英雄。他是伟人，翻开帝国的史书，能找到许多他单枪匹马消灭魔物，保卫帝国安全的记载。他像圣人一样的仪态令许多人赞叹佩服。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相同的看法。
刚才弗鲁达发出的笑声，那是与他们心目中传说中的英雄形象并不相符的、饱含物欲的笑声。
笑声中渐渐充满了强大的力量。
英雄的气场。
弗鲁达释放的正是英雄的气场，其中已经没有了弗鲁达平时像父亲一样的温厚慈爱。
他有巨大的魔法力量，足以以一敌四对战帝国四骑士。这位英雄人物的疯狂，仿佛和他的笑声一起化为了风暴。
难怪近卫兵们会起鸡皮疙瘩。
在风暴中，只有纳萨力克方面的人与吉克尼夫保持着平静。
“……操纵死亡骑士。而且操纵这么多！伟大！伟大!!太伟大了!!!呵哈哈哈哈哈！”
弗鲁达的眼角流着眼泪，脸上是扭曲的笑容。
——不，不对。
那是抛弃了帝国主席宫廷魔法师的矜持，窥伺魔法深渊的男人不假修饰的表情。
那是弗鲁达一直藏在英雄然的表情下面的真容，不过是强大的魔法吟唱者使其显露了出来而已。
“陛下，那么，您看我们怎么办？要用传送魔法逃走吗？现在逃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不对不对，如果此地的各位大人足够宽容应该还来得及。”
看到弗鲁达仿佛带有嘲讽意味的表情，吉克尼夫对他笑了。
“我比较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哟，老爷子。那么我问你，你觉得我会逃跑吗？”
弗鲁达的表情开始龟裂，他那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令见者感到恐惧。
“真不愧是陛下，不，我可爱的吉尔。我的弟子们啊，睁大你们的眼睛。心怀感激吧，你们接下来将见到站在这块大陆最顶点的大人，魔法吟唱者中的无上至尊。看看顶点多么高远，然后努力吧。”
弗鲁达的弟子们个个面色苍白，近卫兵们似乎也明白自己来到了什么样的存在的领地之中，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们知道自己的同伴遭到了屠杀，然而名垂帝国青史的英雄弗鲁达亲口断言对方是“魔法吟唱者中的无上至尊”，这仿佛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之上。
“陛下，不妙吧？”
“……我可以逃跑了吧？”
巴杰伍德不知所措地向他提问雷纳丝可怜巴巴地向他哀求。
吉克尼夫看向四周。
先不管弗鲁达和他的弟子们，近卫兵们都越来越紧张，那根弦什么时候绷断都不奇怪。
这是因为他们看到英雄弗鲁达一反常态，听到死亡骑士的强大，再加上自己的皇帝对异常状况一筹莫展给他们带来的不安。
“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有你想逃就逃吧，不过如果你逃了，那你就是个与我们无关的战士了哟！希望先前来到这里的工作者的厄运不会在你身上重演。”
雷纳丝咧着嘴露出牙齿，扭曲了表情。
“这样可以吗？”
“巴杰伍德……对魔法最熟悉的老爷子——弗鲁达都变成那样了。我们只能听凭对方摆布了。”
“向神祈祷请求将我们的运气强化，然后再逃怎么样？”
“你真的觉得能逃得掉吗？”
巴杰伍德把目光投向了女仆们。听到这边正在谋划逃跑，她们却毫不在意地进行着准备。
“把她们抓作人质如何呢？”
“我不喜欢回答你自己明知不可能的问题。‘雷光’，你再说一遍试试。”
“……是我失礼了。说实话，死亡骑士的实力我还知道，可那两个女仆的实力都是未知数。说实话，就算告诉我女仆的实力更强，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我们在说这么失礼的话，她们却毫不在意。好可怕好可怕。”
两个女仆像怪物一样强大。
想到这里，吉克尼夫仿佛疲惫万分般摇了摇头。他希望就算是这座坟墓的一员，也不至于个个都是强大的怪物。两个黑暗精灵在他头脑一角露出了冷酷的笑容，不过他选择无视。
“差不多该有请各位了……这边的准备做好了，如果各位不介意，请到这边来休息吧。”
草原上摆着许多张桌子和椅子，阳伞的影子投射在大理石桌洁白的桌布上。搬运桌椅的死亡骑士们为了不碍事，现在老老实实地排在木屋旁边。
“我们为各位准备好了饮料。”
桌上的玻璃酒器外壁附着着看起来冰凉的水滴，里面橙色的液体摇晃着。酒器旁边摆着透明的薄玻璃制成的酒杯，个个带着巧夺天工的装饰。
吉克尼夫是皇帝，他身边自然都是最高级的用品，然而现在眼前器物精巧得连他都觉得惊讶。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们，大家出来吧——”
木屋的门再次打开，更多女仆从里面走了出来。甚至有一瞬间，吉克尼夫差点儿为女仆们惊为天人的美貌，忘了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三位女仆一人盘着发髻、一人直发、一人一头卷发，三人的美貌各有千秋。
“简直是美女大展销啊。”
听到近卫兵中某人的赞叹，吉克尼夫觉得也有同感。他也在想，为什么这座坟墓中有这么多美女。
（莫非这座坟墓会长出美女吗？会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他又听到了“啧”的一声，不过他选择无视。
“那么就请各位喝点饮料——”
“——稍等，请问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安兹·乌尔·恭大人？可以的话我希望尽快……哪怕只见我也可以，在和吉尔会谈前，希望能分出少许时间给我——”
“弗鲁达，你冷静一点！”吉克尼夫不能允许他做出更失礼的举动，“弗鲁达，你不要忘了，这次我们是代表帝国来访，不是来探求你想要的魔法知识。”
弗鲁达的眼睛中略微恢复了一丝冷静的光辉。虽然他还不能完全克制自己的欲望，但也能稍加控制了。
“……陛下，我失礼了。看来我是太兴奋了。诸位，请原谅我的失礼。”
“就是啊，老爷子。你先喝点东西，冷静一下。好了，我们来喝饮料吧。”
“遵命。”
吉克尼夫坐到桌边，由莉把橙色的液体倒进了他面前的玻璃杯中。周围泛起了柑橘系果实的香甜气息。
吉克尼夫含了一口果实水，然后不由自主地为其甘甜露出了笑容。他是在笑自己一直以来喝下的饮料到底是什么东西。身边的近卫兵们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吉克尼夫是皇帝，他都如此惊讶，近卫兵们的惊讶就更不用说了。实际上确实有不少人忘了礼仪，大口喝着自己的那份饮料。
然后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
“真好喝。”
“这是什么饮料？酸味和甜味搭配得正合适。”
“它穿过喉咙的感觉太舒服了，嘴里不会留下甜味。”
听着近卫兵们赞叹的声音，吉克尼夫又喝了一口润润喉咙，喝完之后，他觉得好像一股力量涌了上来。
（因为饮料好喝，身体也兴奋起来了吗？纳萨力克的饮料也是最高级的啊。看来那天对那两个黑暗精灵确实招待不周。如果他们平时总喝这么可口的饮料，当时肯定觉得我们拿出的饮料难以下咽吧。）
吉克尼夫露出了苦笑。
他没想到对方会通过区区一杯饮料，给予自己如此强烈的失败感——
（啊——心情好多了。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觉得心情这么舒畅。要不然……就这样回去好了。）
吉克尼夫也不知道自己在遮阳伞下，听了多久春日草原的风声。最后由莉还是说出了吉克尼夫并不太想听到的话。
“久等了。安兹大人准备好了，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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