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罪孽深重
常抑跃入棺材中,惊得阿九、雪鹰大声惊呼,生怕从棺下深渊中突然出现妖魔。只见常抑浮空,掌心光芒照亮棺内,见四面写满字迹,皆是怪异古文,阿九、雪鹰也看不懂。常抑却甚是激动,全神贯注,运真武之心,记忆一遍,已了然于心。阿九道:“上头是什么神功秘籍?”常抑忙道:“不,是一古代诗篇。”阿九、雪鹰齐声道:“你少骗人了,定是神功!”常抑一愣,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这一门古代秘术确是发人深省,妙不可言,但普天之下,唯有我能读懂!”这旁人学不得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功法,当真美妙至极。他冷眼看着旁人嫉妒得面目全非、却全然无能为力的表情,心里就仿佛喝下了清晨花朵中的蜜融合着朝露而成的甜水一般。哪怕那嫉妒者是他至亲之人。的确很抱歉,但探索奥秘之路,便是这般残酷无情,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雪鹰说道:“爹,你不教我功夫,倒也没什么,这门古代文字,不如你传了我?”常抑心头巨震,惊觉他似是想学这棺中古术,欲出口拒绝,可这可是亲生儿子,却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他轻叹一声,道:“也罢,明一早儿我便走了,临走前,多教你一些,总是好的。”雪鹰“啊”的惊呼,登时双眼湿润,阿九也道:“你也真是的,多留几天,又能怎样?”常抑道:“我欲久耽红尘中,奈何天机不留人。离这儿最近的裂隙明早关闭,再开启不知何年何月,故不能耽搁。”他往来于异域、仙界、凡间,靠得便是这探寻裂隙之法,否则,纵然以他的神通,从仙界深处返回此地,往往耗费数月。他知道那猰貐复生后已离开墓殿,去向在那古文中已有线索。数万年前,异、仙、凡界也是一体。天帝率领各旧日神明掌管亿万里天地,其宫殿位于须弥之山。那猰貐定是去往了须弥。只是文中另提到了一位神明,曰西王母。猰貐写道:“当赴西天王母蟠桃宴去也。”她是何人?与现如今的西方阿罗汉是同一人么?可在南槐的回忆中,西王母是魔神后裔,曾周游仙界,与其余阿罗汉一同拯救苍生,因莫大功德而得阿罗汉正果。他并无其余头绪,雪鹰也想多听父亲说说话,便索性不睡了,三人出了坟墓,回到鸦羽城。常抑、雪鹰彻夜不眠,传授远古时空族文字语言,他发现雪鹰聪明伶俐,过耳不忘,惊喜之余,蓦然心头巨震,知道若他以此才能学武,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却又不必像自己这般得而复失,周而复始。念及于此,他心下怅然,迷茫若失,盘算着若能令他厌恶武学之道,那该有多好。可惜时不待我,无闲暇教诲他学武的种种坏处,事到如今,也只能听之任之。至晨间,雪鹰支持不住,沉沉入睡。常抑将他放回床上,最后握了握他的小手,旋即又踏上旅程他施展大千世界法,不多时找准了那缝隙方位,全速赶路,进入缝隙,已在仙界,粗略一算,离鸦羽城已相距三十万里,心下略感嘘唏。此刻他正在南槐境内冈梁之地。此地居民,散布于万里群山中,房屋或依山而建,或与树一体,人与自然不分彼此,得道者、隐居者,不知几何,数不胜数。此地有一南槐大宗观月派,其中有灵府洞天,灵气聚集不散,可以由此观察龙脉走向,找到下一处裂隙。上了山,见仙殿高楼层层叠叠,遍布山顶,以仙桥连接,似在云层之上,如仙神之所居,令人不由心生敬仰之情,向往之意:“这门派里头的秘藏灵丹恐怕不少,顺走那么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当即来到门前,送上拜帖,本想用常抑之名,可那又太过招摇,便依旧用常影的字号。那仙童拿了帖子,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开门道:“既然是凡间门派,来此不易,便随我来吧。”来到一偏院,是接纳刚入门的弟子与借宿的客人的,一间大屋子睡着三十余人,各人盘膝大作,呼吸吐纳,苦练不缀,常抑在屋中躺下,找人闲聊,四处嗅探,不多时已与屋内几人聊得甚是投机。谈及这冈梁地的风土人情,境况怎般,不知怎地,几个年轻弟子忽然哭泣,另几个中年汉子也默然不语。常抑奇道:“各位因何哭泣?莫非是土地收成不好,度日艰难么?”一少年修士哽咽道:“我听祖师爷说,咱们的南槐阿罗汉下落不明,踪影全无,只怕...只怕与黄天阿罗汉一样,也被那洪荒仙帝杀了!”中年汉子勃然大怒,道:“再说这些不吉利的,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一时间,满屋修士哗然,吵吵嚷嚷,乱作一团。常抑冷汗直流,忙劝道:“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阿罗汉何等神通见识,或许是闭关修炼也未可知。”那少年道:“我们也都这么想,也希望是这样,可...前两天,有从光耀宗逃到观月宗的大仙,对本宗老祖说,阴槐神殿里已经大乱,如今分成了两派,两派互相厮杀,下手狠毒,都想占据阴槐神殿,成为南部地界的主人。若是阿罗汉还在,他们敢这样么?”这话被当做无可辩驳的证据,登时满屋之人悲痛欲绝,三十几个大男人抱头痛哭,似被夺了初恋。终于,常抑最担心的事来了——只听一人骂道:“草他娘的洪荒仙帝!”另有几人随之骂道:“草他洪荒仙帝的祖宗!”“草他洪荒仙帝祖宗的奶奶!”常抑愤愤不平,大声道:“你们怎地骂的这般难听?”众修士境界不高,大多在涉水三四层之间,对那遥远的天地至尊并无敬畏之情,有一人指着常抑道:“你他娘的是人不是?洪荒仙帝害死了咱们的至尊神,你为何不骂他?”常抑道:“未必是那洪荒仙帝做的,再说了,就算是他做的,抛开事实不谈,难道南槐阿罗汉就一点错也没有吗?”众人忽遭遇这南派拳法,无不怒火中烧,欲找常抑拼命。常抑道:“我恰好知道实情如何!与那所谓的洪荒仙帝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好奇,便有人制止了对众人口头上常抑一众祖宗的迫害,道:“你说实情又是如何?”常抑道:“我先前遇上一北部地界的大仙家,名曰傲天龙王方盛昌,此人正陪着他第十位夫人云游天下.....”众人一听此人名号事迹,登时信了几分,问:“...这位大仙怎么说?”常抑道:“他说,如今天下大乱,各界禁制消失,是东部地界的东皇,对南槐阿罗汉下的手。”众人不禁惊呼,那消息灵通的年轻人道:“是啊,听闻东皇界也是天下大乱,各派纷争。你这么一说,倒都对得上了!定是两大阿罗汉对决,最终两败俱伤....”又有人道:“可修炼至阿罗汉境界,已不死不灭。这两者又如何会死?”那年轻人道:“这正是那洪荒仙帝用了两败俱伤的毒计,趁二者消耗太大,用毁灭黄天阿罗汉的邪法,也害了这两位,否则又如何能够得逞?”众人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丝丝入扣,不由义愤填膺,怒火更盛,常抑只得忍住怒火,来个充耳不闻。先前那脾气暴躁的中年修士找到了他,道:“说,你小子是不是洪荒仙帝的信徒?”常抑嘟囔道:“什么洪荒仙帝,没有的事儿!我根本懒得理他!”那修士道:“好,只要你说一句‘老子草洪荒仙帝祖宗十八代的后洞’,咱们便都是洪荒仙帝的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自不会找你麻烦!”常抑怒道:“欺人太甚!你是想造反么?”那修士一把抓住常抑衣领,常抑心中有愧,也不愿以强欺弱,只是稍一反震,那修士连转十八圈,往床上一倒,呼吸不畅,坐不起身。此人同党众多,一见此景,更是愤怒,纷纷堵住常抑,要找他算账。常抑阴阳怪气地说道:“求你们别送了,送太多我害怕。”有人喝道:“送什么?”常抑道:“送你们自己的人头。”众人又骂道:“草你祖宗,草洪荒仙帝的祖宗!”忽然间,门口一清脆孩童的声音响起:“至尊仙帝的名号,也是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能提的?再多说一句,我定让爹爹好生罚你们!”众人一回头,见一秀丽可爱的女童站在门口,掩住鼻子,显然对此间一众臭男人的气味很是不满,她约莫六岁不到年纪,穿一身绿轻纱衣,头顶双环髻,各有一根金木钗。众修士有人认得她,不由惊呼道:“原来是...小小姐到了!”常抑观察这女童,似在她身上见到一丝不祥的征兆。这“小小姐”道:“洪荒仙帝神通盖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岂是咱们这些小仙家能污蔑的?你们胡乱污他名号,可别降下灾祸,让你们一个个儿都遭殃!快些向天祷告,祈求他原谅!”众修士本就迷信,一听此言,吓得魂不附体,道:“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咱们什么都没说!”于是跪地求饶,啰里啰嗦一通念叨。常抑道:“多谢小小姐相助。”那小小姐又道:“你也是,先前说谎,污蔑东南两大至尊阿罗汉,罪孽也不小!你随我来,我让这间院子的主管好好罚你....”常抑心知她有意搭救,暗忖:“这小丫头心肠倒不错,样貌也好,可比我那儿子懂事多了,这俩小的年纪相当,丫头又喜欢约束旁人,我何不趁机说一门亲事,从此让她处处管着雪鹰,令他无暇学武,再偷学不了我的藏书武库?”想到此处,自觉可行,不由暗自得意。小小姐带着常抑往外走,常抑问道:“不知小小姐尊姓大名?”这小小姐正正经经,温婉有礼地答道:“蔽姓木,木子秀,爹爹妈妈都叫我阿秀,但你就叫我木小小姐,懂了么?”常抑道:“木小小姐,我孩子与你一般年纪,也是眉清目秀的,住在一风景秀丽的雪山上,不知有没有兴趣说一门娃娃亲....”木子秀“啊”地一声,小脸大红,惨叫道:“陆伯伯,有坏人!他要拐我去当童养媳!”常抑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话音未落,见一中年仙家赶到,一把捆仙索将常抑捆住,喝道:“哪里来的贼人?”不多时,另有三位少女仙家围住木子秀,叽叽喳喳地嚷道:“阿秀,你这身子,怎地到处乱跑?还跑到这下人待得地方?”“哪里有坏人想害你?一剑杀了得了!”木子秀道:“他...他说要我嫁给他儿子....”话说一半,蓦然脸色苍白,晕倒在一女仙怀里。众人惊骇万分,喊道:“不好,她又发作了,快去,快去见老爷,请仙医!”此地立时一片混乱,众人慌慌张张,手忙脚杂,唤来云彩,抱着木子秀,以此浮空而上。但那管事的陆伯仍不忘常抑,用绳索拴着他,踏上一片云,直往山巅大殿飞去。常抑啧啧赞叹道:“贵派真是豪阔,这五彩祥云也是了不起的宝物。如此一看,贵派定然藏着不少奇珍异宝,神功妙法么?”陆伯怒道:“关你什么事?你气晕了阿秀,待会儿要受雷鞭之刑!”来到仙殿之外,陆伯道:“你给我跪下!”常抑奇道:“跪下?我这一跪,除了我妻子之外,天地间可没有人能受得起!我倒无妨,就怕连累了你们。”陆伯道:“你吓吵吵什么?让你跪你就跪!否则待会儿老爷出来,你反而要吃更多苦头!”常抑无奈,只得跪地,一时倒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只听殿中一老者叹道:“唉,她这呼吸症愈发严重,练神王木鼎功也不见好转,说了不许带她去不洁之处,怎能让她去偏院?你们几个混账,做事太大胆了!”众人大受惊吓,连声求饶道:“是...是小小姐自个儿去的,咱们...一时没看住...”那仙医只是此地一擅长医术的修仙者,并非医术如神,他道:“小小姐这身子,岂能到处走动?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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