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神孽潜藏
行至城寨外，城寨内已乱成一团，喊声震天。莫折天丛忽然升起，忽而俯冲，每次都有人被他击飞入空，惨叫着摔落。
常雪鹰跃入围墙，立时见一仙人手持琉璃镜，向莫折天丛照去。那琉璃镜光芒明亮，霎时放出一道光柱，常雪鹰一刀从后斩中了他，那光柱照偏了，击中一塔楼，那塔楼顿时倒塌，如中万斤重压。
此时，三个邪修持弓向常雪鹰射击，那弓矢上邪气浓烈，显然带有深厚的诅咒。常雪鹰举起先前砍倒那人，以为盾牌，箭矢射中了他，那人转眼变作骷髅，骷髅竟然活转，一手抓常雪鹰咽喉，常雪鹰退后半步，袖袍长发宛如转轮，将骷髅四分五裂。他再劈出刀风，将远处三个邪修斩杀。
莫折天丛高声长啸，只见他浑身笼罩在蓝色烈焰中，从天而降，落地后真气爆炸，四处冲击，众邪修死伤惨重，随后他跃下飞剑，手中突然出现两柄六尺利刃，他双手舞动，无一人能挡他一招。他笑道：“我杀了二十个了！”
常雪鹰说道：“我不与你比，敌人邪门得紧，咱们能保命就不错了！”
那些邪修开始用死去的百姓召唤出奇形怪状的事物，有牛角巨虫、八头巨鸟、浮空脑袋，十臂妖怪等等。常雪鹰、莫折天丛被群邪包围，顷刻间无法突围。而被他们杀死的人，也化作骷髅，重新投入战斗。
随后，北狩军将士赶到，博轩雅双剑如风，张掖长枪如雨，其余同袍也是如狼似虎，杀人如草。众邪修注意力全在常雪鹰、莫折天丛身上，全然无法抵挡猛攻，只一会儿工夫便死伤大半，无法反抗。
莫折天丛捋须笑道：“我杀了三十人，你小子呢？”
常雪鹰说道：“我遇上的各个儿都是高手。”
莫折天丛嗤笑道：“好借口，但输了就是输了。”
随后，其余北魏、南宋联军进入城寨，清扫敌军余孽，这城寨着实不小，除了那群邪修外，里头住了约莫千人。但经过审问，他们也是被邪修镇压挟持的，每天，邪修会从他们之中捉些祭品，拿去献祭。
常雪鹰见一高大英俊的男子走来，此人道士发髻，道袍之外披着轻甲，容光焕发，器宇轩昂，神情间有几分柔美，他正是博轩雅的丈夫催觉如。博轩雅见了丈夫，面露喜悦，略带羞涩，两人贴近了说话。常雪鹰哼了一声，一口痰吐在地上。
张掖、高保等同袍低声笑道：“大雪飞鹰，小鸡肚肠，人家都成亲了。”
常雪鹰说道：“我便是瞧不惯，咱们行军打仗，他们还你侬我侬。”
张掖道：“催老弟人挺好的，经常请我喝酒，偏偏你就与他不对付。”
常雪鹰想起此人曾与刘义真串通，心生反感，答道：“咱们北狩军的事，不可对外人说。你们几个喝酒管住些舌头。”
高保道：“有什么打紧？催老弟是咱们的女婿。”
常雪鹰说道：“若是咱们女婿，为何不肯加入咱们北狩军？”
张掖道：“我也劝过他几回，他说自己身体不好，怕承受不住。”
常雪鹰说道：“这事儿便很不合适，雅姐在咱们这儿权力不小，知道得挺多....”
此时，莫折天丛出现在他身后，说道：“常小弟，你是话里有话。”
常雪鹰摇头道：“我只是想着咱们行军打仗，军机要紧，纵然信得过其余兄弟，可难免百密一疏，或有遗漏。”
莫折天丛点点头，遥遥注视着催觉如。此时，催觉如也走向他们，博轩雅与他并肩，临到近处，催觉如拱手道：“各位勇士，一贯武勇至极，咱们谪仙营的可跟不上你们。还没进城，战斗就结束了。”
高保道：“你还有空在这儿和雅姐打情骂俏？城寨里清扫干净了没有？”
他们找一处用餐，当地百姓为了感激他们救命之恩，杀牛宰羊，众人饱餐一顿，赞不绝口。
北狩军杜伟道：“听说谪仙军审问俘虏，这些邪修是南蛮大王的萨满。”
常雪鹰问：“南蛮大王又是何方妖孽？”
众人对仙界不熟，答不上话，常抑郁道：“仙界各地也有蛮族，北方有北蛮，南方自也有南蛮。这南蛮大王是南槐境的魔头，名叫袁渊，听说一身蛮力非常了得，再加上重重邪法，有搬山卸岭之能。”
博轩雅却道：“听说此人叫袁渊，是南槐境的匪首。”
众人道：“还是雅姐渊博。”
博轩雅笑道：“是我夫君对我说的。”
莫折天丛“哦”了一声，脸上笑容高深莫测。
此时，联军士兵来报：“城寨中有一房屋中，发现大量死尸，死状怪异，还请前往探查。”
莫折天丛嫉恶如仇，提起大剑道：“我去瞧一瞧。”
遇上这等事，常雪鹰从来身先士卒，绝不缺席，他道：“将军，我跟着你。”
博轩雅道：“多带些人手。”于是点了五个北狩将士，共八人，前往案发地。
那屋子的天空乌云密布，似有血色，大门紧闭，墙壁鲜红，似是血染。常抑郁感到屋中气息怪诞而可怖，似是闯入了某个疯子的残忍梦境，他对常雪鹰说道：“千万小心，不行就逃。”
常雪鹰立即转述此言，北狩众人笑道：“有莫折将军与千夫长，何惧之有？”
通过大门，来到院子，果然见到无数死者，密密麻麻的蟑螂正啃食他们的尸体。博轩雅纵然见惯血腥场面，可眼前的一幕令她将饭全呕了出来。她道：“哪儿来这么些蟑螂。”
常抑郁察觉到这些蟑螂腿脚数目不一，闪闪发亮，登时一惊，道：“它们吃人！”常雪鹰当即警告众人，话音未落，众蟑螂飞上天，向众人猛扑而下，常雪鹰见它们的腿脚反射着金属的光芒，竟极为锋利。他力贯双臂，蚩尤刀横劈竖斩，数道密集汹涌的刀风将成百上千的蟑螂击落。
莫折天丛仰天怒吼，浑身蓝火飙升，他大步上前，宛如奔牛，所过之处，蟑螂皆被焚毁。博轩雅等人也各自施展绝学，消灭一众虫妖。纵然偶有漏网，但虫妖撞中虎影甲后，未能留下划痕，这虎影甲材质特异，实是坚固无比。
少时，虫妖尽死，常抑郁、常雪鹰突然见一少年从眼前跑过，他跑到宅门前，向他们招招手，随即钻入门中。
常雪鹰喊：“你们看见了么？一个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目露困惑，常抑郁道：“他与我一样，也是灵体之态。他们看不见的。”常雪鹰走向那紧闭的宅门，用力一推，纹丝不动，他使足浑身力气，那宅门仍关着，未露出一丝缝隙。
莫折天丛道：“让老夫试试！”他将真气凝聚掌心，呼地一掌拍出，这一掌威力足可引起山崩，可打在门上，却毫无声响，门也关闭如常。
常雪鹰等人皆大吃一惊：“莫折将军穿甲胄之后，功力已至破云境巅峰，却连这扇门都打不开么？”
常抑郁飘上前，手轻轻一推，门就此开启。众人“咦”了一声，都道：“见鬼了。”常雪鹰问：“抑郁，这是怎么回事？”
常抑郁道：“门上有极强的封印，需得解开，否则动用蛮力，如蚍蜉撼树。”
他感到门后传来幽暗深邃，无法预测的寒意，他立即知会远在九幽的本体，得知这寒意像极了九幽之外的异域，魔神盘踞肆虐之处。
常抑郁心生好奇，复又向往，遂飘入门中，只见眼前是大厅，两旁楼梯向上，两侧有许多小门。整个宅子阴暗沉重，光线微弱，令人毛骨悚然，常抑郁只觉得自己正受人追杀，而自己渺小无力，故心惊肉跳。除了他之外，其余人灵感不强，只觉得不适。他又望向常雪鹰，他小心观察着一切，神情极度慎重。
此时，右边一扇门自行开启，常抑郁立即通过，常雪鹰等人鱼贯而入。常抑郁见到那灵体孩童，躲在一根立柱后，他外表约六岁年纪。常抑郁道：“小娃娃，你待怎样？”
灵体孩童道：“这下面有我的兄弟，求你杀死他们，不然他们会一直作恶。”
常抑郁问：“你的兄弟？”忽然伸手捉他，那灵体孩童轻飘飘地躲过，令常抑郁吃了一惊：“我这一抓竟被他躲了？他这灵体只怕有玄武浊体境界。”
他道：“你为何不杀了你的兄弟？”
灵体孩童道：“我不能对兄弟动手，而且他们太强。”
常抑郁略一沉吟，继续向下，来到更深处，这里是一处大殿，高数十丈，广阔得令人惊诧，周围神像众多，但皆被黑色的树枝覆盖，看不真切却令人恐惧。
莫折天丛突然长剑指天，道道蓝火将整座大殿照亮，众人抬头一看，只吓得遍体生寒，两只巨大的黑蟒蛇向下张望，但它们眼中灰暗，似是瞎子。
莫折天丛道：“果然有妖邪！速速受死！”他大剑劈出，蓝焰虎虎作响，向其中一条巨蟒烧去，那巨蟒被烧中后，倏然蜿蜒身躯，扭动着游下了地，毫无受伤迹象。
莫折天丛心中一凛，再使出一招“斗牛紫气”，茫茫蓝焰天降，焚烧巨蟒全身，这火焰神圣驱邪，威力极烈，是莫折天丛万夫莫敌的得意绝学。但常雪鹰急喊道：“快躲！”从旁扑救，抱着莫折天丛滚倒，随后足下一弹，当空翻转，只听下方轰隆隆巨响，那巨蟒穿过，激起烟尘。
众人骇然失色，等常雪鹰两人落地，挡在他们身前，莫折天丛喷出一口血，道：“我仅仅被其邪气一震，便...受了这等伤。这黑蟒蛇究竟是何物？”
常雪鹰说：“它们原本似在沉睡，现在已被激怒，我们立即逃离。”
正欲奔向出口，忽然间，另一条巨蟒已挡住众人去路，它与众人互相凝视，众人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被恐惧感淹没，竟无法动弹。
常雪鹰想挪开目光，却不能够，他感到自己就像是这蛇眼中的食物，别无其余选择，唯有被吃。在这黑蛇面前，他太过渺小虚弱，即使意欲反抗，可绝望感却令他浑身无力。
刹那间，众人身子一晃，恢复了自由。常雪鹰见常抑郁站在众人前，与那黑蛇对峙，那黑蛇将它的意志全用在了常抑郁身上，其余人这才逃过一劫。
常雪鹰喊道：“抑郁！”
常抑郁道：“它们擅长用幻觉攻击人体，实则不过是天宫境界而已。”
常雪鹰心想：“‘不过’是天宫境界？”
常抑郁道：“还不走么？”双掌举起，隆隆两声，将双蛇震得翻翻滚滚，两头蛇发出骇人的、模糊的嘶嘶声，令众人大为恐慌，再不敢逗留。博轩雅急道：“雪鹰，别发呆了！”拉着他就往外逃。
常雪鹰看着常抑郁，以为他是舍命相救，心中痛苦，万分不舍，大喊道：“抑郁！别蛮干，你也快逃！”见常抑郁站定不动，又想冲进去与他并肩作战，但只听常抑郁道：“雪鹰，记住了。”
常雪鹰问：“记住什么？”
常抑郁道：“我是你爹。”
常雪鹰骂了一声，但随后一股真气将他往外推，众人脚步踉跄，狼狈不堪，但顺着那强烈的气流，如同腾云驾雾，径直摔出了大宅。
待常雪鹰等人走后，常抑郁张开手掌，雪白的雷电自掌心向外伸长。那两条黑蟒动了怒火，将骇人的意志对准了他，想将他一举摧毁，但这么做对常抑郁无效，它们反倒变得慌乱退缩。
常抑郁道：“你们不过是仆从罢了。”身形一晃，到一蛇头顶，一剑将它剖开，它体内的异常灵气四处喷涌，常抑郁施展阴阳转轮，将其驱散。随后，手掌长剑化作百道雷芒，刺穿另一蟒蛇，那蟒蛇扭曲蛇身，也被瞬间诛杀。
黑蛇倒下后，他毫不停留，继续深入大殿，再过不久，地面凹陷，形成了千丈深渊，而一棵腐朽苍白的大树从深渊底部一直向上，高得无法估算。
一条龙妖从大树中钻出，常抑郁立时想起自己在几年前也曾杀过一只类似的龙妖，这龙妖与那龙妖的气息极为相近，甚至令常抑郁认为，这龙妖竟是那一只的转世重生。
他道：“你也是东皇太一的兄弟？”
那龙妖向他低吼一声，龙眼转动，雄厚充沛的异常灵气顷刻间充斥各处。
常抑郁皱了皱眉，竟感到一阵心烦，他道：“你是东皇太一向凡间输送异常灵气的容器与媒介，但还不仅如此。这棵树是南槐离去后遗留的残躯，你占据了它，与它合而为一，由此也得到了南槐的异常灵气。”
这龙妖并无意识，仿佛发了疯一般，如此怪物，可谓神孽，只怕已臻玄武元蛊之境。在它周围，时空扭曲，纵然常抑郁有把握胜它，却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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